老太太的寿辰过了后,就算府里淹死了个小厮,陆府的喜气依旧没落下多少。
进入六月了,天也是越来越热了。
穗禾终日里待在寿安堂,哪也不去。
大太太让小葵传过消息了,莺桃身上的红疹好了些,可还是没有全消下去。
整个人也浮肿得厉害,所幸庄子上的农户不知道她是谁,又大多本性淳朴,瞧着一个姑娘家伤了脸,倒是对她格外关照。
外头的郎中瞧过后,只说再养上十来日,就能尽数好了。
穗禾知道后,终于能放下心了。
不过许是在陆瑾晏面前暴露了一回本心,她整个人也不复往日的开朗,终日有些郁郁寡欢。
秋荻和菀柳只当她是被齐亮的死吓到了,尽是说了一堆玩笑话逗她开心。
穗禾知道她们好心,虽然心里有些消沉,可面上还是多了些笑意,她不想让她们失望。
只是那仅有的笑意在遇见陆瑾晏后,还是会化成寒冰。
他嘲讽逼问过她后,穗禾恨不得躲着他走。
那日她整个人惊魂未定,只顾着将心中的怨气发泄了出来。
等她冷静下来后,才发觉到事情的关键。
陆瑾晏将齐亮杀了。
明明是三伏天,她却惊出一身冷汗。
是了,她只是将齐亮打伤了,可真正让他死了的,是陆瑾晏啊。
穗禾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惧,纵使她在这府里十年,也见过些被打杀的下人。
她深吸一口气,也对,他是大理寺少卿,什么刑罚没见过,更不用说杀几个人了。
可每到夜里,她就辗转反侧,怎么都安睡不了。
他着实没把奴婢当人。
就这么过了几日,她看着更憔悴些了,眼里全是血丝,一双眸子格外得疲惫。
她这儿是阴雨连绵,可陆瑾成那儿是春风得意。
他被抽了十鞭,终日待在翠微院养伤。
二奶奶瞧着他痛得直哼哼,背地里也是哭了一场,平日里没少埋怨陆瑾晏狠心。
倒是陆瑾成自己倒是自觉地许多,终日里不吵着出府玩了,反倒拿出书来认真地温习。
他转了性子,倒是把老太太惊了。
等陆瑾成能下地行走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寿安堂给老太太磕头了。
“孙儿知道您和大哥全是为了孙儿着想,孙儿日后定不会懈怠。”
老太太又惊又喜,忙让他起身,“成哥,你这是怎么了?”
陆瑾成被沉香搀扶着起身,一双眼睛早就落在她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沉香被他看得脸颊也是浮现红晕,羞涩不已。
陆瑾成一把握住沉香的手,语气真挚的对老太太说:“您先前每日都让沉香来探病,孙儿那时一蹶不起,只有沉香每日柔声关怀孙儿。”
“无论孙儿怎么赶她走,怎么呵斥她,她都留了下来宽慰孙儿。若不是她在一旁鼓舞着孙儿,孙儿怕是真撑不下来了。”
穗禾瞥了眼陆瑾成,心里恨不得将他再往假山上推几回。
祸害樱桃不成,如今还想祸害沉香了。
可当她看向沉香时,发现沉香一脸羞涩,丝毫不反驳时,只觉得像是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
老太太看着陆瑾成和沉香,半天回不过神。
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看中沉香了。
老太太看了眼连翘,心里也是纳闷,先前还觉得他是看中连翘了,毕竟连翘的相貌倒是比沉香出众多了。
更何况沉香不过清秀,也比不过他院里那两个如花似玉的通房。
陆瑾成见老太太面有疑惑,一下就跪在老太太面前,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到底是您跟前的人,沉香做事就是沉稳,说的话都比旁人好听些。”
“孙儿这么多年,也是难得遇见一个贴心人,这才厚着脸,求您应了孙儿。”
还不等老太太说什么,沉香立刻跪倒在地。
“老太太明鉴,奴婢绝不敢蛊惑二爷。”
“奴婢自小在您身边长大,知道您对二爷有多看重,奴婢实在不忍您为二爷劳心伤神,这才劝诫了几句。”
老太太原有些不满,总觉得是沉香趁机引诱了陆瑾成。
可沉香这番话倒是让她心里熨帖些,到底是个为她着想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