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叹了口气,“奴婢便是千言万语也是说不过您,只是世间万物,顺应时节,各有缘法,强求不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奴婢只想好好供奉佛祖,修一修自己的本心。”
陆瑾晏的眼眸阴沉得可怕,不过才过了十日,她就能变得看破红尘?
他拂袖而去,什么强求不来?
他偏不信!
陆瑾晏去佛堂的事自然是瞒不住寿安堂上下,穗禾才回了后罩房,秋荻和菀柳就问了起来。
“原是以为大爷来给老太太请安,没料到竟是去了佛堂。”
穗禾梳着自己的长发,笑了一声,“帮老太太上炷香罢了。”
菀柳挤开秋荻,来到她身旁,从她的妆奁取出一个瓷瓶。
她从里头倒了些发油出来,帮着穗禾涂抹着发丝。
“早说了你头发生得这样好,就该好好养起来。”
“瞧,我说的没错吧,这发油当真好用,你这发尾都顺滑多了。”
穗禾应了一声,也从瓷瓶里倒了些发油出来涂抹。
菀柳前几日瞧见她的长发,一个劲地说她的长发好,就是毛躁了些。
她叽叽喳喳地取出发油让她用,还说这是她也十分宝贝的东西。
穗禾不爱俏,可用了菀柳的发油,瞧着她有些心疼的模样,心里也就知道这一小瓶怕是不便宜。
于是她索性跟菀柳买了下来。
花少些钱,能换得一室和睦,她也是乐意的。
毕竟老太太这儿规矩比安氏那儿多,若是两人联手排挤她,也是十分烦心的事。
虽说花了一两银子,可这发油闻着清新,她用过后也十分喜爱。
秋荻也凑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茉莉香气淡雅,很衬你。”
穗禾笑了一声,用指尖沾了些发油涂到她鼻下,“我瞧着你也喜欢这味道。”
秋荻“哎呦”了一声,轻瞪了她一眼,“说是要修身养性,我看你是骨子里的好动。”
菀柳推了她一把,抢在她前头说话,“穗禾定是哄你的,大好年纪的,谁要常伴青灯古佛了?”
说话间,她的眼睛往穗禾的箱笼里看了一眼,等看到那个如意莲花纹荷包,惊讶地说了一声。
“这荷包真好看,你不戴也是可惜了。”
“我去弄些茉莉香粉来,给你装进去。”
穗禾瞥了一眼,心中全然是先前陆瑾晏问她的那两个问题。
莫说只是只是个荷包,便是他一片衣角,她都不想沾染。
她匆匆将妆奁和发油放了进去,就准备将箱笼关上。
菀柳立刻阻了她,“别生气啊,你不喜欢茉莉花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飞快地将药油取了出来,拉过穗禾的手臂,就给她擦起了药油。
“不要香粉,总得擦些药油吧?”
“你每日拣佛豆要两个时辰,不擦这个,哪里支撑得住?”
秋荻点头,“我瞧着老太太也没有先前生气了,你说些好听的话,哄一哄老太太,让她撤了你这罚。”
“天越来越热了,哪个丫鬟婆子不是能躲清闲就躲清闲,我都怕你热坏了。”
穗禾谢过她的好意,“我过去在小厨房帮忙,什么热没试过?”
“没事,别担心我,拣佛豆自有一番乐趣。”
“小葵今日给我送了些绿豆糕,你们去吃些,正好避避暑。”
她三言两语就将话题岔开,老太太表面看不出有什么,可内里的气哪是这么容易消的?
主子们的心思,哪是这么容易猜透的。
瞧着秋荻和菀柳去吃绿豆糕了,穗禾将自己的衣袖拉了下来,一个人坐在花窗边发呆。
她知道陆瑾晏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可她今日明里暗里地告诉他,她有看破红尘之意。
她不信他还要继续碰钉子。
什么知情识趣,温柔笑意,她全然不是。
穗禾轻笑了一声,她是个奴婢,对陆瑾晏来说卑微得像是他衣角沾染的尘埃。
他高高在上,于府中下人宛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