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祁晚晴站在花店门口,阳光晒得她微微眯起眼:“我不需要。”
“你别任性,”祁砚尘语气沉下来,“这是哥哥的一点心意。”
“心意?”她轻笑,“是沈知州让你送的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祁晚晴没有再等他的回答,挂断电话,将文件袋原封不动地交给快递员:“麻烦退回。”
暴雨夜里,沈知州孤身一人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
他刚得知祁晚晴下周即将结婚的消息,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但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要嫁人了,嫁给那个陆谨言。
他们认识了二十几年,在彼此的世界里留下过太多深刻的回忆。
他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新娘,规划进自己的生活里。
现在要看着她嫁给别人,他怎么可能说得出祝福的话。
酒保又推来一杯酒,他仰头灌下,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野火。
雨越下越大,沈知州踉跄着走到停车场,雨水混着发梢流进眼睛。
他机械地发动车子,却在倒车时狠狠撞上护栏。
安全气囊弹开的瞬间,他突然笑出声来,狠狠地锤了两下方向盘,然后趴在方向盘上痛哭出声。
沈知州浑身湿透的推开家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照亮一室冷清。
他走向书房,酒精在血液里翻涌,却麻痹不了他心脏的钝痛。
抽屉最深处,躺着一本蒙尘的皮质笔记本。
那是祁晚晴买的恋爱日记本,他们之前约定好一起记录,等婚礼上再拿出来让大家一起见证他们的爱情。
他颤抖着翻开,第一页是他潦草的字迹:“今天和晚晚去看了樱花,她说想每年都来。”
只有这一句,往后翻,连续五页都是空白。
直到第六页,才出现他敷衍的笔记:“晚晚生日,送了她条项链,她很喜欢,以后要多送她礼物。”
他心中一颤,似乎除了生日和一些必要的节日,他很少送她礼物。
他总觉得她有钱,就什么都不缺。
可恋爱中的人,在意的哪里是一份礼物,而是心意。
他继续翻,再往后,大片大片的空白,像他这些年忽视的时光。
可当他翻到后半本时,呼吸猛地停滞。
那些空白处,都被祁晚晴认真地填满了。
她用清秀的小字,补上了所有被他遗忘的细节:
“2025315知州今天开会到凌晨,我煮了醒酒汤,他喝了一口就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可今天是我们的电影日,他好像忘了。”
“2025722知州说想吃糖醋排骨,我练习了好久才成功,可他晚上应酬没回来,排骨最后倒掉了。”
“20241224平安夜,雪好大,知州说加班,我在门口等到凌晨三点,脚都冻僵了,但不敢睡,怕他给我打电话我不小心错过。”
那一张的纸张皱巴巴的,有被水渍晕开的痕迹。
沈知州突然想起那晚,他其实去了林小雨的公寓,陪她看了一场冬日电影,结束的时候太晚了,他就没再去找祁晚晴。
记忆如刀剜进心脏,沈知州猛地合上日记本,可那些字迹却像烙铁般灼烧着他的心。
酒意混着悔恨击溃了他,他缓缓跪倒在地,日记本从怀中滑落。
“晚晚,我错了”
暴雨拍打着落地窗,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二十二岁的祁晚晴站在樱花树下对他笑:“知州,明年我们还来好不好?”
而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他不耐烦地随口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
泪水终于决堤,沈知州抓起钢笔疯狂地在空白页上书写,写下的每一个“对不起”都力透纸背。
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被不断滴落的泪水打湿,化作一片片黑色的泪痕。
他写得那么用力,仿佛要把多年的亏欠都倾注在这一笔一划里。
可这些字迹越是用力,就越显得苍白可笑。
沈知州望着满纸的“对不起”,突然笑了,这些字句再也不会有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