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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白雪在狱中生下一个男孩。
是个早产儿,瘦小得像只没毛的猴子,哭声都带着衰弱的尾音。
我飘在探视室的玻璃上,看着她枯槁的脸,曾经的光鲜亮丽被牢狱生活磨得一干二净。
她抱着那个孩子,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双眼乞求地望着秦峰。
“阿峰,我知道我罪该万死,可孩子是无辜的!”
“他是你的儿子!求你,给他一条活路!”
秦峰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上的星星比以前更多,也更沉重。
他看着那个孩子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像在看一件与他无关的物品。
他的嘴唇动了动,吐出的字,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刺骨。
“我没有儿子。”
“我的孩子,早在三年前,就和他的母亲一起,死在了那个废弃的防空洞里。”
白雪的身体猛地一震,抱着孩子的手都在发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是的,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在我被她一寸寸折断骨头的时候,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一个多月大的,属于我和秦峰的孩子。
那个孩子,连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陪着我一起,被埋葬在了那片黑暗和痛苦里。
“哈哈哈哈哈哈!”
白雪突然疯了般地大笑起来,笑声尖利,充满了绝望和怨毒。
“苏青!你听到了吗?你赢了!你就算死了,也他妈的赢了!”
她死死地瞪着秦峰,眼泪和扭曲的笑混在一起。
“秦峰,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这辈子都活在对她的愧疚里!永失所爱,孤独终老!”
秦峰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决绝地离开。
他把那个孩子送进了国家福利机构,用法律手段断绝了所有关系,仿佛那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件必须处理掉的脏东西。
他用自己的全部积蓄,成立了一个以“青鸾”命名的基金会,专门抚恤那些像我一样,为国牺牲的军人和他们的家属。
他再未娶妻,将余生都献给了军队和那个基金会。
每年清明,他都会来我的墓前。
他不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白布,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我的墓碑,好像那上面沾着擦不完的灰尘。
然后,他就在我的墓碑旁坐下,从日出,到日落。
我飘在他身边,看着他鬓角染上的白霜,心里想,这样也好。
活着,比死了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