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顾沉要掏钱,陆母那俩眼睛瞬间发亮,在顾沉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八遍,又猛地瞟到江书意脸上。
“书意啊,这是谁家的俊小伙儿?咋不跟婶儿说道说道?”
眼前这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差钱”的贵气,连抬手的架势都像是在数钱。
被陆母这么直白地一问,江书意的脸颊“腾”地蹿起两团红。
旁边的顾沉没有说话,但眉宇间那股子疏离感多了些,刚要张嘴解释,陆母倒先抢了话。
“哎哟——这莫非就是……女婿?”话刚出口,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打了个磕巴圆回来,唾沫星子溅到江书意脸上。
“还是书意有眼光!这小伙子,俊得跟画里走出来似的。”陆母没什么文化,这句话还是她从陆宁语的书里看到的。
顾沉眼里掠过一丝不耐烦,虽说这是陆宁语的母亲,但对她的感觉不太好。
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淡淡。
“阿姨,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话音刚落,他看了看躲在人群中看戏的陆宁语,转身边就往门外走。
江书意见状,拎着裙摆就跟了上去,“顾大哥,等等我呀!”
陆母哪肯放掉眼前这“钱袋子”,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念叨:“小伙子别急着走啊!喝杯水再走啊!”
这边的正主一走,围着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卫生所里也静了下来。
陆宁语本想跟着凑个热闹,却被床上的陆成名扯着嗓子叫住了。
他躺在床上,左手与右脚都打了石膏,行动不便看上去有些狼狈,但语气还是那副大少爷派头。
“陆宁语!你瞎跑啥?没看见我嗓子眼都快冒烟了?赶紧给我倒杯水来!”
陆宁语眼神冷了冷。
上一世,陆宁语总把陆成名那些混账行为当成“小脾气”,认为只是他有些不会表达罢了。
可如今回头再想,那哪是什么“小脾气”,不会表达?分明就是有病!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桌边,抄起瓷杯“哐当”接了满满一杯滚烫的热水,转身“啪”地就杵到陆成名面前。
“啊——!”一声惨叫猛地炸响。
滚烫的水“毫无预兆”地泼在陆成名脸上。
陆宁语脸上摆出一副“我好心疼”的表情,抄起毛巾就往他脸上糊,手上的力道却跟揉面团似的,几乎是把毛巾按在他脸上来回搓,疼得陆成名“嗷嗷”直叫。
“哎呀不好意思啊,”她语气歉疚得能挤出泪来,眼神却泛着寒光,“杯子没拿稳……”
陆成名本就被烫伤了,被这毛巾一擦,脸怕是得褪三层皮,双手跟抽风似的胡乱挣扎,好不容易才把陆宁语推开。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陆宁语整个人跟被绊了一跤似的,直直朝他压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打了绷带的腿上。
“啊——!!!”
陆宁语瞅着陆成名那张因剧痛扭曲的脸,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愧疚,手忙脚乱地直起身。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说着,又转身去给他倒水。
陆成名这次是真怕了,疼得浑身跟筛糠似的发颤,连忙摆手,声音都劈叉了。
“别、别过来!放、放柜子上就行!再过来我跟你急!”
陆宁语见好就收,依言把水杯“咚”地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垂着眼站在一旁,那模样看着温顺又抱歉。
陆成名挣扎着够到水杯,猛灌了几口,心里把陆宁语骂了千百遍:这蠢货!倒杯水都能泼人脸上,最近真是越来越笨手笨脚了!
陆父本来也想喝杯水,可瞅着陆宁语这“笨手笨脚”的架势,吓得把话咽了回去,生怕下一个被泼热水、被压腿的是自己。
陆母刚回来就冲陆宁语嚷嚷:“陆宁语!收拾东西,回家!这黑心卫生所真是住不了一点?”
顾沉给她们支付了医药费,但见一张大钞没进她口袋还是有些烦躁。
陆宁语等的就是这句话,麻溜地开始收拾东西。
陆成名瞅着她这么积极,仰了仰头:算这丫头还有点眼力见,不算太蠢。
于是乎,陆父和陆成名坐着轮椅,陆母推着陆父,陆宁语推着陆成名,一行“残兵”浩浩荡荡往家挪。
陆宁语一路上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脚底下都带风,要不是顾及着推个“伤员”,估计能直接哼起小曲儿来。
陆母一马当先推开家门,门前那小阶梯还挺碍事,她转身就去抬陆父的轮椅,嘴里还嘟囔:“死沉死沉的,跟装了石头似的……”
陆成名和陆父先瞅见了屋里,嘴唇微长,目光呆滞——他家的桌子呢?椅子呢?连墙上挂的春联都没影了!
陆成名眼前一黑,差点从轮椅上栽下去,多亏轮椅扶得牢。
陆父则跟被点了穴似的,直挺挺地傻在那儿,眼神都散了。
陆母眼疾手快扶住陆成名,没好气地啐:“干什么呢?坐都坐不稳!”
“不……不是的……妈……”陆成名急得舌头都打结了。
“妈什么妈!没看见我正忙吗?”陆母嫌轮椅轮子卡着阶梯,使劲拽了拽,“这破轮子,那卫生所给也不知道给个好点的……”
“看!快看屋里!”
“看什么看……”陆母不耐烦地转头,这一看不要紧,眼睛瞬间成了铜铃——屋里干净得连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嗷——!”陆母当场就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嚎,
“这是咋回事啊!哪个杀千刀的!偷东西偷到姑奶奶头上来了!我家的桌子!我家的椅子!连我陪嫁的门帘都给我薅走了啊——!”
她这一嚎,旁边没人扶的陆父“哐当”一声连人带轮椅翻了过去,四脚朝天跟个王八似的。
脖子和腿上的石膏硬邦邦的,自己压根起不来,俩手在地上划拉来划拉去,活像只翻了壳的乌龟,滑稽得能让人笑喷。
陆宁语赶紧转头,使劲憋着笑,嘴角都快绷成了直线,好不容易才把陆父连人带轮椅扶起来。
刚扶稳,陆母已经跟疯了似的,在屋里屋外蹿来蹿去。
“我的大衣柜呢?我的米缸呢?连我腌咸菜的坛子都没了啊!这是要逼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