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
四周静得只剩下蛙虫不知疲倦的鸣唱,像是在为这场即将爆发的对峙伴奏。
天边还浸在浓墨般的黑暗里,屋内仅有的光亮来自窗外路灯,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婉清躺在床上仰视着谢闫尘,他紧咬的牙关和贲张的下颌线都在昭示着隐忍的怒火,可她偏要在这片沉默里,撕开他虚伪的面具。
他本该像过去五年那样,对她视若无睹,任她在这段婚姻里自生自灭。
可最近,他投来的目光越来越频繁,甚至带着她曾不敢奢望的……嫉妒?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谢闫尘会为她吃醋?
今天下午,她亲眼看见他把苏婉宁按在怀里亲吻,那眼底的痴迷和急切,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就算谢闫尘是流连花丛的老手,她也看得明白,苏婉宁在他心里,从来都不一样。
五年时间,她早就磨平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怎么可能被他这几天反常的举动搅乱心神?
这场独角戏,她演够了。
苏婉清扯了扯嘴角,声音里淬着冰:“怎么,许江送我回来碍着你了?”
“谢闫尘,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她微微挑眉,目光像手术刀般剖开他的伪装,“不然怎么有空天天盯着我?”
“还是说,离婚协议摆在面前,你突然想演一出‘爱到深处不知处’的戏码?”
说到这里,她低低地笑出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像碎玻璃划过冰面,尖锐得刺耳:“这五年,我当你的背景板当得够称职吧?”
“你晚归,我热好饭菜等你到天亮;你手机里那些莺莺燕燕的暧昧短信,我连眼皮都没抬过;你和苏婉宁在我面前眉来眼去,我甚至能笑着给你们倒茶。”
她忽然凑近,呼吸拂过他的脖颈,带着淬毒般的嘲讽:
“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特别省心?像个设定好程序的保姆,永远不会给你添麻烦。”
“现在知道舍不得了?”
苏婉清猛地推开他的肩,眼底的清明里裹着彻骨的寒意,“离了我,你去哪找第二个这么懂事的傻子?”
窗外恰好有车灯扫过,照亮她素净却冷冽的脸。
没有晚宴上的精致妆容,此刻的她像株带刺的白玫瑰,锋芒毕露。
谢闫尘看着她,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疯了,她绝对是疯了!
“你脑子坏掉了?”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会舍不得你?”
“苏婉清,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冷笑一声,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你也排不上号。”
“少在这里自作多情,我看你是离婚前想发疯博眼球?”
他甩开她的手,转身时带起的风里都满是厌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
他薄唇里蹦出的狠话像淬了冰,可胸腔里那颗心脏早跳得快要撞碎肋骨。
谢闫尘几乎是踉跄着从她身上弹起来,后背抵着冰凉的窗玻璃才稳住身形。指尖攥着领带用力扯了扯,丝绸摩擦的窸窣声里,他梗着脖子道:
“我只是好奇,凭你怎么攀得上许江。别自作多情。”
尾音里的发紧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苏婉清单手撑在床单上坐起身,真丝睡袍顺着肩头滑下去大半,露出的肌肤在月光里白得像浸了奶。
她浑然不觉似的,那双总是含着水汽的杏眼此刻亮得惊人,直勾勾钉在他脸上,像带着钩子。
“是吗?”
她轻声反问,尾音卷着暧昧的颤,“这是你的真心话?”
话音未落,她忽然伸直右腿,光洁的脚踝轻轻蹭过他西裤裤腿。
感觉到男人瞬间绷紧的脊背,她低低笑出声,那笑声像羽毛搔过心尖:“要我示范给你看吗?谢总?”
指尖有意无意划过自己锁骨,“许总他……对我可满意了呢。”
最后那个“呢”字刚落地,睡袍已被她随手扔在床尾。
黑色蕾丝吊带像第二层皮肤,将她玲珑的曲线勾勒得惊心动魄。
谢闫尘的呼吸猛地顿住,不是因为这惊人的诱惑。
结婚五年,他比谁都清楚苏婉清有多被动。
那些屈指可数的亲密里,她总是攥着他的衣角,睫毛抖得像受惊的蝶,连喘气都带着怯意。
可现在,她坐在凌乱的被褥间,身体弯出柔媚的“s”形,下唇被牙齿轻轻咬出红痕,眼里的火苗几乎要烧穿他的理智。
换了任何男人,此刻怕是早已溃不成军。
谢闫尘的脑子却像被冰水灌过,只剩下那句“许总很满意”在轰鸣。
满意什么?
她真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摁下去。
不可能。
连他都没见过她这般放浪的模样,苏婉清怎么会先对别人敞开自己?
那个连牵个手都会脸红的女人……
他喉结疯狂滚动,指节捏得发白,指骨凸起像要冲破皮肤。
胸腔里翻涌的不是情欲,是被点燃的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苏婉清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五年夫妻,她太懂他了。
这不是动情,是被戳中痛处的暴怒。
很好。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冷意,再抬眼时又是那副勾魂夺魄的模样。
不等谢闫尘发作,她已经跪坐在床单上,像只慵懒的猫般朝他爬过来。
冰凉的指尖搭上他腰间皮带扣时,她仰头冲他笑,舌尖轻轻舔过唇角:“谢总,不如……你亲自试试?”
“不过我可有个条件。”
谢闫尘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发紧的感觉顺着脖颈蔓延到太阳穴。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心底那点不肯熄灭的执拗仍在叫嚣。
苏婉清不可能出轨,绝不可能。
她此刻眼底那抹陌生的慵懒,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挑衅,一定都是假的。
这个和他同床共枕五年的女人,骨子里的清冷矜贵是刻在骨血里的,即便演技再好,那双总是澄澈如溪的眸子,怎么可能装出这般媚态?
她分明是在虚张声势。
“什么条件?”
他缓缓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散落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