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猛被他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你是我兄弟，我信你。”韩萧的语气不重，却像一颗钉子，钉进了张猛心里，“我信你没干过刑讯逼供那种事。但光我相信没用，纪委不信，程序不信。”
他点了根烟，递给张猛一根。
“现在，收起你那套要跟人拼命的混账想法，给我冷静下来。”
“把去年五月那个案子，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字，都给我原原本本地讲一遍。”
张猛看着韩萧平静的眼睛，那股子要把天都捅个窟窿的邪火，不知不觉就降了下去。
他狠狠抽了一口烟，烟雾缭熏了他的眼睛。
“是抓一个拐卖妇女儿童的团伙，主犯叫赵四，外号‘赵瘸子’。”
张猛的声音变得低沉，开始回忆。
“那家伙特别狡猾，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们跟了他半个多月才找到他的落脚点。抓捕的时候，他反抗得特别凶，还想拿刀捅人，被我一脚踹倒，铐上了。”
“整个过程，所有队员都在场，执法记录仪也全程开着。绝对没有打他，更别说逼供了。”
韩萧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句话。
“人带回局里之后呢？”
“直接送进审讯室。我主审，还有两个同事做记录。”张猛皱着眉，努力回忆，“那家伙是个滚刀肉，一开始什么都不说。我就跟他耗着，不给水喝，不让睡觉，熬鹰。这是审讯策略，不算违规。”
“熬了多久？”
“差不多二十个小时吧。他心理防线崩溃了，什么都招了。包括他发展的下线，拐卖的路线，还有几个被拐孩子的藏匿地点。我们根据他的口供，连夜行动，把孩子都救出来了。那案子当时还算个大功。”
韩萧弹了弹烟灰。
“举报信里说，你有份伪造的口供，是关键证据。”
张猛的眼睛瞬间又红了。
“放屁！那就是他亲口承认的口供，上面有他的签字画押！我他妈伪造那玩意儿干嘛？证据链那么完整，我吃饱了撑的？”
“签字画押的时候，有录像吗？”韩萧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张猛的脸色一僵，随即变得难看起来。
“没有。”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审讯室的录像设备，那天刚好坏了。你知道我们队里那条件，设备都是十多年前的老古董，经常出毛病。但是，笔录上，两个记录员都签了字，赵瘸子自己也按了手印，这在法律上是有效的！”
韩萧点了点头，心里大概有数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
没有录像，就给了人做文章的空间。
“行了，我知道了。”韩萧站起身，拍了拍张猛的肩膀，“酒别喝了，回家好好睡一觉，天塌不下来。”
张猛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担忧。
“韩萧”
“别急。”韩萧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喜欢玩程序的，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程序。你记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头猛虎，他们关不久。”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小饭馆，留下张猛一个人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给自己倒的那杯酒，久久没有再动。
夜色如墨。
韩萧没有回家，而是直接驱车来到了县委家属院，敲响了秦老家的门。
秦卫国还没睡，正戴着老花镜，在灯下看一份文件。看到韩萧这么晚来，他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坐吧，我就知道你该来了。”
韩萧也不客套，开门见山。
“秦老，张猛出事了。”
他把情况和自己从张猛那里了解到的信息，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