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京师的命令传到归化城:允许瓦剌残部投降,就地分散安置,编入屯垦队伍,与汉人、兀良哈人混居。守将领命执行,将瓦剌族人分到各个村落,给他们田舍、农具,让他们学习耕种,昔日的草原牧民,从此开始了定居的生活。
此时的草原早已换了天地:兀良哈部在大明的扶持下日渐汉化,部落首领穿着汉服入朝觐见;鞑靼分裂为东西两部,彼此攻伐不断,再无力南下;而曾经强盛一时的瓦剌部,终究烟消云散,成为了史书上的一段记载。
从洪武年间的北征蒙古,到永乐年间的五出漠北,再到洪熙年间的黑水谷决战,困扰大明数十年的北方边患,终于在这场尘埃落定的结局中彻底平定。漠南草原恢复了宁静,长城沿线的烽燧不再频繁燃起狼烟,大明北疆迎来了久违的和平,而这段由战争与谋略书写的历史,也在塞北的寒风中,缓缓合上了篇章。
边患解除后的洪熙十四年四月初一,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暖春的阳光下泛着金光,太和殿内的朝会气氛格外轻松。
朱高炽端坐龙椅,看着阶下文武百官。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淮清了清嗓子,用沉稳而尖锐的声音宣读圣旨:“传朕旨意,京城自今日起取消宵禁。凡街市间的夜市、酒肆、戏台、商铺等,均可通宵营生,官民同乐,任何官署不得无故阻拦。”
旨意一出,殿内响起一片附和之声,大臣们脸上都带着难掩的笑意——北境安定,民生回暖,这道诏令正是盛世气象的最好注脚。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当天黄昏刚过,正阳门外的长街就率先热闹起来。原本到了酉时就该收摊的商贩们,纷纷支起灯笼,将摊位重新摆开。绸缎铺的伙计们踩着梯子,在门楣上挂满七彩灯帘,红的、绿的、黄的灯笼交相辉映,将绸缎的光泽映照得愈发鲜亮;小吃摊的摊主们支起炭炉,羊肉汤的醇厚、卤煮的鲜香、糖炒栗子的甜暖顺着风飘出老远,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说书棚外悬挂的“今日讲《英烈传》”木牌下,早已围满了搬着小板凳的百姓,棚内的油灯亮如白昼,说书先生正调试着惊堂木,清润的嗓音已经开始试场。
夜幕完全降临后,京城更是成了不夜之城。百姓们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穿梭在人流中,有孩童举着兔子灯追逐嬉闹,银铃般的笑声洒满长街;有年轻男女并肩而行,在饰品摊前细细挑选珠钗,低声说着情话;酒肆的幌子在风中摇曳,“太白楼”“醉仙坊”的灯笼格外醒目,店内传出猜拳行令的欢歌与酒杯碰撞的脆响;连平日里僻静的深巷都热闹起来,临时搭起的戏台前挤满了看客,梆子声、锣鼓声与旦角清亮的唱腔交织在一起,引得喝彩声此起彼伏。吆喝着“桂花糕、茯苓饼”的叫卖声,与市井的喧闹融为一体,一派鲜活生动的民生图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