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似乎毫不在意后勤的混乱与军心的涣散,他在大同城外二十里的高地上搭起中军大帐,帐顶的狼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帐内,他召集了瓦剌各部将领,将几颗石子摆在羊皮地图上,分别标记着明军的布防位置。“汉人向来多疑,”也先用马鞭敲着地图,嘴角带着一丝得意,“他们猜我要攻大同,我偏转头打陕甘;等他们调兵去守陕甘,我再杀回大同。如此声东击西,定能撕开他们的防线。”
刚从河套平原赶来参会的博罗纳哈勒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反对:“父汗,兵贵神速!如今我军粮草不足,拖延犹豫只会耗尽士气,必误大事!”他指着地图上的大同与宣府,语气坚定,“依儿臣之见,当集中所有能战之兵,从大同、宣府同时发起猛攻!只要攻破其中一处,就能长驱直入,直指汉人京师!”
可也先显然不认同儿子的急进,他挥手打断博罗纳哈勒:“你懂什么?汉人主力在宣府,大同看似空虚,实则有诈。你只需回河套守住左翼,防止明军西调夹击即可。”博罗纳哈勒还想争辩,却被也先凌厉的眼神制止,只能悻悻退回队列,心中满是焦虑——他知道,父亲的犹豫正在将瓦剌推向绝境。
与此同时,朱瞻基在宣府的帅帐里,正令工匠制作“兵棋”。木雕的士兵、战马、火炮按比例缩小,分别代表明军各部与瓦剌兵马,在巨大的沙盘上推演战局。当他将代表瓦剌的黑色棋子摆至“河西走廊”时,突然停手,对身边的幕僚道:“也先声东击西的把戏,瞒不过我。他扬言攻陕甘,实则必趁我军西调之际,突袭大同!”
话音刚落,他立刻下令:“传我将令,命大同守军连夜在城外挖掘‘品字形’土壕沟,沟深丈余,宽两丈,沟底插满削尖的枣木,木尖务必涂满蛇毒!再在壕沟后布置三层拒马,神机营的佛郎机炮架在城头,炮口对准必经之路!”
十月底的塞北已飘起小雪,双方主力在大同外围形成对峙。寒风卷着雪粒掠过战场,吹得旗帜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某天深夜,明军哨兵突然发现瓦剌营地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呐喊声,慌忙禀报“敌军夜袭”。朱瞻基却站在城楼眺望片刻,冷静下令:“勿动!此乃也先虚张声势,不必理会。”
果然,没过多久,火光渐渐平息,风中飘来浓郁的焦臭味——瓦剌兵不过是在焚烧病死的战马尸体,试图制造偷袭的假象,扰乱明军军心。那些病马的尸体在火焰中蜷缩成一团,焦黑的皮毛随风飘散,连远处的野兔都被这诡异的气味惊得四散奔逃。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几日后,两军阵地间的空地上,竟出现了一只瘸腿的狐狸。它拖着受伤的后腿,一瘸一拐地从瓦剌营地跑向明军防线,嘴里还叼着半块烙饼。那饼显然是明军士兵掉落的,被雪水浸泡得有些模糊,却依旧散发着麦香。狐狸警惕地望了望两边的军营,最终还是朝着明军的方向跑去,仿佛知道哪边才有生路。
朱瞻基在帅帐中望见这一幕,对身边的幕僚笑道:“连野兽都知道哪边有吃的,也先却还在做着入主中原的美梦。”他指着沙盘上瓦剌的位置,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也先强征部落、劫掠粮草,早已失了人心。他的军队看似庞大,实则如这只狐狸口中的饼——看似能充饥,实则填不饱肚子,迟早会溃散。”
幕僚们纷纷点头,看着沙盘上明军严阵以待的阵型,再想到瓦剌营地的焦臭与混乱,心中已然明了:这场对峙,大明已占尽先机。朱瞻基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神坚定——他知道,也先的虚张声势不过是强弩之末,只要明军守住防线,等待时机,胜利终将属于自己。而那只叼着烙饼的狐狸,恰似这场战争的隐喻:人心向背,早已注定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