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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关进了柴房。
娘用簪子划破脖颈,逼我就范。
我终究不忍心,明知是陷阱还是跳了进去。
门从外面被锁上,窗户也被钉死。
这里阴暗、潮湿,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和我当年在战场上躲过的地窖,倒是有些相似。
只是那个时候,我心里还有个念想,叫“家”。
现在,什么都没了。
我靠在墙角,闭上眼睛。
耳边没有了喊杀声,没有了金戈铁马,只有一片死寂。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缓慢而沉重。
傍晚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是云澈。
他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也被擦拭干净。
他端着一碗饭和一碗汤,放在我面前的地上。
“妹妹,吃点东西吧。”
他蹲下来,声音刻意放柔。
我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生气。”
他自顾自地说着。
“爹也是被你气糊涂了,他不是那个意思。”
“那绝嗣汤其实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以男子的身份立下赫赫战功,皇上封你为定安侯,这是何等的荣耀?”
“可你终究是女子,这件事要是暴露了,是欺君之罪,要满门抄斩的!”
“只要你没有后代,将来这爵位由我继承,就不会有人深究你的过去了。我们是在保护你,也是在保护整个云家。”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自己是多么深明大义。
我终于睁开了眼,看着他。
“保护我?”
“用一碗绝嗣汤?”
“云澈,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蠢?”
他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涨红,装不下去了。
“云舒!你怎么不知好歹!我好心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的好心,就是眼睁睁看着爹逼我喝毒药?”
“就是心安理得地准备抢走我用命换来的爵位?”
我冷笑一声,撑着墙站了起来。
“滚出去。”
“你!”
他气得指着我,“你别以为你还是那个威风八面的将军!现在你在我云家的地盘上,是龙是虎你都得给我窝着!”
“爹说了,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自己去祠堂跪着认错,再把那汤药喝了,就放你自由!”
说完,他把饭碗重重往地上一顿,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对了,忘了告诉你。爹已经为我向李尚书家提亲了,李小姐不日就要过门。”
“这门亲事,需要一个侯爵的身份才配得上。”
“所以,妹妹,你别撑着了,没用的。”
门,再一次被重重地锁上。
原来如此。
为了他的锦绣前程,为了他的美满姻缘,我就必须被牺牲。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柴房里唯一的光,从门缝里透进来,微弱得可怜。
就像我曾经对这个家抱有的,那点可怜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