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散的疼痛在午夜达到顶峰。
我蜷缩在陆家别墅的沙发上,眼前阵阵发黑。
陆衍端来的汤药在桌上晃出涟漪。
他刚从海关回来,厉家仓库的军火已被悉数查封,
光是清点出的手榴弹,就够炸平半个码头。
“医生说查不出成分。”
陆衍的声音里带着焦灼,他想扶我,却被我避开。
黑绳缠在膝盖上,绳结泛着冷光,暂时压制着蚀骨散的蔓延,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绳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淡,看来需要更多怨气才能维持。
“厉峥在哪?”
我咬着牙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被关在码头的货柜里,”
陆衍递来温水,杯底沉着几粒暗红色的药丸,
“这是我让人从南洋找来的镇痛散,先顶着。他说只有他知道解药配方,还说要见你才肯说。”
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陆衍的手机响起,是手下慌张的声音:
“陆哥,厉峥不见了!货柜锁被人撬了,地上有血迹,还有这个
——”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是孟瑶瑶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厉峥的解药在祠堂第三块地砖下’!”
我猛地坐直,膝盖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厉峥一定是去找孟瑶瑶的尸体了。
他虽然杀了她,却未必能接受她真的死了。
而那本日记,十有八九是孟瑶瑶故意留下的陷阱。
赶到仓库时,月光正透过屋顶的破洞照在孟瑶瑶的尸体上。
厉峥跪在旁边,用碎玻璃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她的脸上。
“瑶瑶,我给你报仇了,我杀了白绾。”
他喃喃自语,另一只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抓起一捧沾染血迹的沙土塞进嘴里,
“你看,这是她的血……”
他已经神志不清,将地上的血渍幻想成我的残骸。
黑绳在我掌心发烫,指引着厉峥藏在身后的动作。
他手里攥着一小瓶液体,瓶口对着我的方向,
瓶身反射的月光里,能看到
“化骨水”
三个字。
“是化骨水,”
我扬手甩出黑绳,缠住他的手臂,绳结瞬间收紧,勒碎了他的腕骨,
“比蚀骨散快三倍。沾到皮肤就会溃烂,半个时辰就能把人化成一滩血水。”
绳子勒进他的皮肉,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是痴痴地笑:
“你以为陆明能活?我在他的轮椅里装了炸弹,只要他站起来,压力传感器就会引爆……”
他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
“上一世你还妄想救他,这一世我偏要让你亲眼看着他炸成碎片!”
陆衍的脸色瞬间煞白。
我们疯了似的赶回别墅,陆明正坐在轮椅上练习走路,轮椅的螺丝已经松动,椅面下露出一截细细的导线。
陆衍扑过去将他抱开时,轮椅
“轰”
地炸开,碎片溅在墙上,留下焦黑的印记。其中一块碎片弹到我脚边,上面还沾着陆明的半片衣角。
“厉峥!”
陆衍的怒吼震碎了窗玻璃,他转身一拳砸在厉峥脸上,打得他满口是血。
我扶着墙站起来,蚀骨散的疼痛突然加剧,膝盖像是被人用斧头劈开,骨头碴子往肉里扎。黑绳的光芒黯淡下去,看来必须用更烈的方式才能压制药性。
我摸出七根彩绳,这是编续骨绳剩下的玄丝,每一根都浸过陆明的血,此刻却要用来编缚魂索的加强版
——“锁龙阵”。
“陆衍,按住他。”
我咬着牙将彩绳缠上厉峥的脚踝,绳结扣紧时发出金铁相击的脆响,
“我要让他尝尝骨头寸寸断裂的滋味,就像他对陆明做的那样。第一根断胫骨,第二根断腓骨,第三根断股骨。七根绳,对应他七条罪证。”
彩绳收紧的瞬间,厉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的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客厅里格外清晰,像是有人在嚼碎玻璃。
“白绾!我错了!”
他涕泪横流,涎水顺着下巴往下滴,
“解药,我给你解药!就在厉家祠堂的香炉底下!求你放过我!”
我俯身看着他痛苦的脸,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滴在他的脸上:
“上一世我求你时,你怎么说的?你说‘结绳女的眼泪,还不如海水咸’。”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想起了码头那夜的场景。
黑绳与彩绳交织成网,将他的魂魄牢牢锁在躯壳里,让他永远活在濒死的痛苦中。
既死不了,又承受着比死亡更甚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