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程娇就直接找上了厂长办公室。
王履新正为旱情的事愁得抓头发,一看来人是程娇,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什么事?”
程娇开门见山:
“王厂长,我想向农场申请,承包最北边那块废弃的盐碱试验田。”
“什么?”王履新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抬起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程娇,“你要承包那块地干什么?”
那块地,因为盐碱化太严重,别说种庄稼了,连草都不长一根,已经被农场废弃了几十年!现在这种大旱天,好地都种不出东西来,她一个城里来的娇小姐,居然要去碰那块连老天爷都放弃了的“绝户地”?
他反应过来后,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这事很快就在农场里传开了,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一群闲着没事干、聚在树底下乘凉的老爷们,更是毫不掩饰地嘲笑起来:
“听说了没?顾家那个新媳妇,要去开荒呢!”
“就她?细胳膊细腿的,风一吹就倒,还开荒?我看她是想当地主婆想疯了吧!”
“就是!女人家家的,不在家好好待着,生个娃做做饭,瞎折腾什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程娇却仿佛没听见,她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嘲笑和质疑。她找到了顾母林淑芬,找到了林婉,还有几个同样是从城里下放来、不甘心就这么坐以待毙的女工友家属。
她看着她们眼中同样的不安和迷茫,声音清亮而坚定:
“嫂子们,婶子们,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慌。男人们在前面拼死拼活地抗旱,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等死!”
她指着北边那片荒芜的土地,眼中闪烁着光芒:“那块地,我知道是盐碱地,不好种。可再不好种,咱们开出来,种点耐旱的红薯、土豆总是可以的吧?哪怕只收一点,也够咱们自己和孩子们填饱肚子了!”
“咱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总比把希望寄托在王厂长那虚无缥缈的‘求雨’上强!”
她的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这些妇女们心中的火焰。
对啊!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好!娇娇!我们跟你干!”林婉第一个站了出来。
“算我一个!”
“还有我!”
就这样,一支由女人组成的“娘子军”队伍,在所有人的嘲笑声中,浩浩荡荡地成立了。
开荒的第一天,烈日当头,晒得人皮肤火辣辣地疼。
所有人都以为程娇这个传闻中的“资本家大小姐”,最多也就是动动嘴皮子,没想到,她却是第一个拿起锄头,冲在了最前面的人。
她的动作虽然生疏,但却认真。一锄头下去,干硬的土地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震得她虎口发麻。但她只是咬了咬牙,又抡起了第二锄头,第三锄头
汗水很快浸透了她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白皙的双手,不到半天功夫,就被粗糙的锄头柄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她从衣角撕下一块布条,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连口水都没喝,又继续埋头苦干。
这一幕,让远处躲在树荫下偷偷观察的林小红,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她撇了撇嘴,心里嘀咕了一句“假把式”,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迟迟没有离开。
人工开荒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程娇知道,光靠她们这几个人,累死也开不出几亩地来。
第二天,她以“去亲戚家借牲口”为名,趁着夜色,悄悄从空间里“偷渡”出了几头膘肥体壮的健壮大黑驴。不仅如此,她还找到了附近村子里的老乡,用高出市价一倍的价格,租借了他们手里所有能用的骡子和黄牛。
有了畜力的加入,开荒的速度,瞬间大大加快!
林小红看着那片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盐碱地,在程娇的带领下,一天一个样,地里的硬土块被翻得松松软软。她再也坐不住了。
她别别扭扭地走到程娇面前,脸颊涨得通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我也来帮忙!你你别多想啊,我就是就是闲着没事干!”
程娇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傲娇模样,忍不住笑了。
“好啊。”
晚上,顾远辉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的妻子,那个本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此刻正累得趴在桌上,连头都抬不起来。她那双白皙的手上,缠着好几圈布条,上面还渗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她的脸颊,也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通红。
顾远辉的心疼死了。
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打来一盆温热的清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她手上的布条。当他看到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泡时,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动作轻柔地为她清洗着伤口,然后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小盒平日他自己都舍不得用的药膏,用粗糙却又无比温柔的手,一点一点地为她涂抹上去。
程娇被他弄醒了,看着他眼中的心疼和自责,她笑着摇了摇头:“不疼。”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以后,不许再这么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