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百货大楼，沈知意还觉得整个人轻飘飘。
巷子口，柳玉芬靠在一辆黑色的自行车旁，似乎专门在等她。
“陈主任把料子给你了？”她抱着胳膊，吊梢眼里满是嫉妒。
沈知意没理她，径直往前走。
“沈知意，我劝你别太得意。”柳玉芬在她身后冷冷地开口。
“这行水深着呢，不是你个黄毛丫头画几张破图就能站稳脚跟的。”
“你今天抢了我的东西，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沈知意的脚步停下，回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柳老板，有时间在这儿放狠话，不如回去多想想款式。”
说完，她抱着那匹布，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玉芬看着她的背影，气得脸色发青，“呸！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小楼里，乔姑正拿着块抹布，殷勤地帮程念华擦着窗户。
“婶子，您可真有福气，养了知意这么个能干的闺女。”
她嘴上跟抹了蜜似的：“我那个表姐，要是有知意一半的本事，我也不至于跑出来投奔她了。”
程念华被她哄得眉开眼笑，手里的活都轻快了几分：“这孩子，就是爱瞎折腾。”
正说着，沈知意回来了。
“姐！怎么样怎么样？”沈知瑶第一个冲了上去，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布料，眼睛都直了，“天哪！这布料也太好看了吧！”
那是一匹极正的水红色，在屋里不算明亮的光线下，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院子里做活的妇人们也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
“这料子滑得跟水似的，得多少钱一尺啊？”
“这颜色真俊，做成衣裳穿身上，跟画报里的明星似的！”
乔姑也凑了上来，看着那匹布，眼里是藏不住的贪婪和热切，嘴上却说：“哎哟，知意可真厉害，这么金贵的料子都弄得到。这要是做坏了一剪子，得多心疼啊。”
李婶看了眼乔姑皱起眉头。嘿，这话听着没毛病，怎么就感觉不舒服呢？
沈知意也看了乔姑一眼，没说什么，抱着布料径直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她将房门关上，小心翼翼地把布料在床上铺开，又将设计图摊在桌上，反复比对打量。
做哪三件？
既要展现出料子的美，又要款式够新颖，还要考虑现在人民群众的接受度。
她正凝神思索着，楼下传来乔姑和程念华的说话声。
“婶子，我看知意那屋的桌子有点晃，我帮她垫垫桌脚吧？别把那金贵的图纸给弄脏了。”
“哎，那敢情好，你这孩子，心就是细。”
沈知意皱了皱眉。
她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一道门缝。
只见乔姑端着个小板凳，正要往楼梯上走，沈知瑶从厨房出来，拦住了她。
“乔姐，我姐那屋不用你收拾，她画图的时候不喜歡人打扰。”
沈知瑶把她手里的板凳接了过来，笑嘻嘻地说，“我姐那脾气怪着呢，你别介意啊。”
乔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瞧我，瞎热心。那行，那我去帮婶子择菜去。”
沈知意关上门，走到桌边，将那十几张图纸重新卷好，放进了带锁的抽屉里。
这一个礼拜，沈知意的房门就没怎么开过。
那匹水红色的布料她使用得极其慎重，剪刀下去的每一寸，都思量了再三。
第一件，她选了那款最大胆的阔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