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成了浣衣局里最“勤快”的宫女。
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抢着去洗那些最厚重的衣物——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顺理成章地去寒月殿附近晾晒。
寒月殿的院子里杂草丛生，殿门总是关着，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陈念知道谢霄在里面，却不敢贸然上前。一点好感度，太脆弱了，经不起任何折腾。
她开始琢磨别的法子。
谢霄的寒症是老毛病，光靠姜糖不够。她想起现代的红糖姜茶，趁着去后厨打水的机会，偷偷攒了些红糖，又找浣衣局的老嬷嬷要了些晒干的生姜片。
每日申时，她算准谢霄快回来的时侯，就端着个粗瓷碗，蹲在老槐树下，假装自已在喝。
第一日，谢霄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第二日，他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
第三日，陈念刚把碗端起来，就听到身后传来咳嗽声。她回头，看到谢霄站在不远处，脸色比前几日更白了些，嘴唇都泛着青。
“殿下。”她慌忙起身行礼。
谢霄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碗上，那碗里的液l呈深褐色，冒着热气，姜味飘得很远。
“什么东西？”他问。
“回殿下，是红糖姜茶，驱寒的。”陈念赶紧把碗递过去，“奴婢自已让的，殿下若不嫌弃……”
谢霄看着她冻得发红的手指，又看了看那碗冒着热气的茶，沉默片刻，接了过来。
他没立刻喝，只是捧着碗，指尖感受着那份暖意。寒月殿里连个像样的炭盆都没有，他的手常年是冰的。
“谢了。”他低声说，转身走进了寒月殿。
【谢霄好感度：5。】
陈念看着紧闭的殿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不是原地踏步了。
从那以后，陈念每日都会“偶遇”谢霄，给他递一杯红糖姜茶。
有时是在老槐树下，有时是在通往寒月殿的路口，有时她刚把茶放在石墩上，就看到他的身影从拐角出现。
谢霄从不主动要，却也从未拒绝过。他会接过茶，低声说句“谢了”，然后转身离开。偶尔，他会问一句：“你叫陈念？”
“是。”
“哪个宫的？”
“回殿下，浣衣局的。”
“嗯。”他应一声，再没别的话。
“陈念”谢霄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他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在路过他宫门前的宫女口中听到过。
“诶，你听说了吗？前段时间丞相陈修因贪腐案伏诛，阖家抄斩，只剩下女眷没入宫中为奴。听说他的小女儿还在浣衣局呢，好像叫什么陈念。”
“哎！现在这世道，前一刻还是千金小姐，后一刻，就成了奴婢，真不知道这个大小姐以后该怎么办？”宫女的声音逐渐远去。
“陈念”谢霄又念了念这个名字。
【谢霄好感度：10。】
……
变化发生在一个雪夜。
那晚雪下得特别大，陈念估摸着谢霄不会出门，就没准备姜茶。可半夜里，她被冻醒，想起寒月殿那扇漏风的窗，心里莫名地不安。
她偷偷溜出浣衣局，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寒月殿跑。风像刀子一样刮着脸，雪花钻进脖子里，冻得她直打哆嗦。
寒月殿果然一片漆黑，只有殿门缝隙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陈念走到窗边，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她心里一紧，敲了敲门：“殿下？”
咳嗽声停了。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谢霄虚弱的声音：“谁？”
“奴婢陈念。”她把耳朵贴在门上，“殿下，您还好吗？”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谢霄站在门后，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眼角因为咳嗽而微微泛着红。他身上只披了件薄披风，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
“有事？”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奴婢……奴婢给您送些炭火。”陈念把怀里揣着的一小筐炭递过去——那是她从浣衣局的炭盆里偷偷攒的。
谢霄看着那筐炭，又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和睫毛上的雪花，眼神动了动。
“你怎么过来的？”
“奴婢……担心殿下。”陈念说得坦诚。一半是为了任务，一半是真的不忍。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在这样的深宫里，活得像株无人问津的野草。
谢霄没接炭，只是侧身让开了门：“进来吧。”
寒月殿里比外面好不了多少，只有一个小小的炭盆，火苗快灭了。书案上堆着些书，角落里放着一张硬板床，连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陈念赶紧把新炭添进盆里，用吹火筒鼓了半天，火苗终于旺了起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殿下，您是不是没吃药？”她看到案上的药碗是空的，却没看到药渣。
谢霄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太苦。”
陈念愣了愣。原来这位看起来冷冰冰的皇子，还怕苦。
她想起自已口袋里还有块没吃完的麦芽糖，是上次给厨娘帮忙时对方塞的。她掏出来递过去：“殿下，吃完药含块这个，就不苦了。”
谢霄看着那块黄澄澄的麦芽糖，又看了看陈念冻得发紫的嘴唇，没接，反而从书案下摸出个小布包，递给她：“这个给你。”
是几块碎银子，还有一小包点心。
“奴婢不能要。”陈念赶紧摆手。
“拿着。”谢霄的语气不容置疑，“买些厚实的衣服，别总冻着。”
他的目光落在她磨破的袖口上，停顿了片刻。
陈念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她接过布包，小声道：“谢谢殿下。”
炭盆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两人的脸都暖融融的。谢霄没再赶她走，陈念就坐在炭盆边，看着他慢慢喝下药。他喝得很慢，眉头皱得紧紧的，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喝完药，他果然拿起那块麦芽糖放进嘴里，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些。
“你……”他刚想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三殿下在里面吗？太子殿下让小的来看看，听说三殿下病得厉害？”是太子身边的太监，语气里记是嘲讽。
谢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屈辱和愤怒。
陈念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挡在了谢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