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当日，沈若离身着青色绫罗裙，裙摆上银线绣的缠枝纹在阳光下泛着细碎光泽，头上一支翡翠步摇随着步履轻轻晃动，耳间珍珠圆润，整个人瞧着清雅又不失贵气。
她带着春桃，不慌不忙地走进那座开记牡丹的庭院。
刚进月亮门，就见廊下站着几位锦衣华服的少女，其中好几个都是前世打过交道的熟面孔。
吏部侍郎家的三小姐、礼部尚书的侄女……她们正凑在一起说话，见沈若离进来，声音蓦地停了，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好奇，几分审视，还有几分藏不住的探究。
有人悄悄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袖，有人眼神在她衣饰上溜了一圈，还有人抿着唇似在暗自比较。
沈若离瞧得真切，心里却没半分慌乱。
她脊背挺得笔直，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大大方方地迎着那些目光。
前世她初来乍到时，总怕自已哪里让得不好被人笑话，连累爹娘，连抬头都带着怯意；
可如今想来，自已容貌秀丽，礼仪周全，又何必怕人看？
她款步上前，对着几位相熟的夫人先行了礼，声音清悦：“沈若离，见过各位伯母。”
待转过身，又对着那几位少女颔首浅笑：“各位姐姐安好。”
她坦然的模样，反倒让那些暗自打量的人愣了愣，随即也纷纷回礼，只是眼神里的探究更浓了些。
沈若离心里了然，这场宴会，怕是又要热闹了。
沈若离正与几位上前与她打招呼的姑娘寒暄，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花架下，几个身影凑在一起，语气里的酸意几乎要溢出来。
其中一个穿着桃粉色衣裙的姑娘，生得塌鼻厚唇，正咬牙切齿地盯着她，对身边人低声道：“瞧她那得意样，不就是从定州回来的土包子么？真当自已是京里数一数二的贵女了？”
她身边站着的，正是礼部尚书家的女儿林素敏。
林素敏容貌平平，却素来以诗才自居，在京中贵女圈里也算小有名气。
听了这话，她捋了捋袖口，眼底闪过一丝不服气：“放心，等会儿宴席上有她好看的。
论作诗，我倒要瞧瞧，这‘乡下’来的大小姐，能有几分能耐。”
两人说话时，没留意沈若离早已听见。
她心里冷笑一声，上辈子就是这林敏，借着赛诗想让她出丑，反倒让她一战成名。这辈子还想来这套？
沈若离面上不动声色，只转身走向别处，指尖轻轻拂过身边的牡丹花瓣。
既然她们想比，那便比一比。只是这一次，她未必会如前世那般，给她们留下“才女”的靶子了。
男席设在庭院另一侧的水榭里，几位世家公子正围坐闲谈。
忽然有人撞了撞顾清时的胳膊，笑着朝女席方向努了努嘴：“清时，你这目光都黏在那边半个时辰了，莫不是在找惜然妹妹？”
顾清时收回视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并未，只是有些出神罢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起了波澜。
方才女眷们移步赏花时，他无意间瞥见一道身影，那背影纤细挺拔，转身时裙摆轻扬的弧度，竟与他近来反复梦见的那名女子重合了。
梦里的人总是背对着他，看不清容貌，只记得一身素衣，立于梨花树下，风过处，像极了方才那抹身影。
可他又不能说。那梦虚无缥缈，说出来反倒要被人取笑。
他再次抬眼望向女席，却见那道身影已混入人群，只能偶尔瞥见一角衣袖。
顾清时微微蹙眉，心里竟生出几分莫名的期待，盼着能再看清些。
旁边的公子还在打趣。
顾清时打断他：“专心饮酒吧。”
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杯沿，目光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飘向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