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把她拖进地下室,等星念回来处置。”
刘叔走出屋外挥了挥手,等待命令的保镖立马进屋,拽起她的胳膊往地下室拖。
司家人手眼通天。
这两个保镖就算是被毁尸灭迹,也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所以两个时辰后,保镖被押到了司家。
又过一个时辰,我千疮百孔的尸体被盖上白布,抬进了大门。
老夫人手里的茶杯转瞬间摔了个粉碎。
司程叶被药物影响,精神不济的打着瞌睡。
清脆的破裂声赶跑了他的瞌睡虫。
他望着地上直挺挺的一个人影,疑惑的跳下沙发。
“这是妈妈?妈妈在睡觉吗?”
携着一抹期待和做错事的自责,他掀开了白布。
我看见自己闭着眼睛,嘴唇血肉模糊的惨状。
密密麻麻的针孔已经泛起青紫。
司程叶的面色惊惧交加。
哭着摇晃着我的尸体,“妈妈!妈妈我知道错了,不要扔下我!”
“念念,我的念丫头”
老夫人哆嗦着手,不敢置信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我手上布满的淤青。
恍惚间,我发现自己的魂魄变得透明了。
有执念才会滞留在世间。
“找错了。”
司庭深离得最远,喃喃自语着不肯靠近一步。
刘管家怎么会看不出男人的失神,可这就是我。
他摇了摇头,“这就是夫人,做了dna报告,我还拍了手臂伤口照给法医鉴定,他说这极有可能是被针扎的。”
“不可能,你们找错了!”
司庭深怒吼完,疾步迈向地下室。
数只壁虎趁着门开又跑了出去。
他眼底酝酿着风暴,手中攥紧了长鞭。
“唐星念到底在哪里?”
方可楹强撑着想要辩解,却被他骇人的模样逼得节节后退。
等到一鞭子抽在她脚踝。
她哭叫着跪倒在司庭深裤脚边,“庭深哥哥,你竟然真的为了她打我?”
“你是个什么东西?”
话语冷若冰霜。
方可楹难以置信的抬头,心中愈发没底。
“你不是说爱我吗?庭深哥哥我们约定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
曾经许下的诺言不再作数,司庭深眼前全是我的死状。
他踹开人,又是一鞭子落下。
“啊——”
方可楹抱着胳膊,皮肉被掀起一块。
她越是痛苦,司庭深越是悔恨。
被针扎的疼痛比起被鞭打,有过之而无不及。
惨绝人寰的叫声不绝于耳。
收手后,司庭深眼尾滚下一滴泪。
“庭深哥哥,我不知道,我没有”
方可楹蜷缩在角落里,成了血红的一团。
“每隔一个小时就抽半个小时。”
将长鞭交给手下。
男人力竭般踉跄几步。
平安符从口袋里掉出来,正好砸进血污里。
司庭深的喉咙收紧,以最快的速度捡起来。
可还是脏了。
东西脏了就是脏了。
永远回不到最初的状态。
感情亦是如此。
他发出几声哽咽,珍惜的把平安符拢进掌心。
除了浑身上下的针孔,我的无名指还缺了。
恰好是戴戒指的那只手。
司庭深从地下室上来宛若变了个人。
他颓然跪在我的尸体旁,俯身轻轻吻在我的无名指处。
若没有发生这些事。
他这副样子,我一定会以为他爱惨了我。
“对不起,我不该带她回家。”
我的魂魄变得更透明了。
我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消失。
但一直到我的葬礼结束,司程叶被老夫人接回老宅照料,我还是被困在家中无法离开。
方可楹没死。
司庭深甚至专门请了一个医疗团队来吊着她的命。
他整日整日的不出门,经常望着我的遗物出神。
望着望着,又会在某个瞬间冲到地下室折磨方可楹。
半个月过去,司老夫人来了一回。
“程程说想你了,跟我回老宅一趟吧。”
男人倒在沙发上,缄口不言。
也就十几天,他身形消瘦了许多。
我挺乐意亲眼看着他逐渐没了人样。
就和当初的我一样。
中元节那天司庭深出门了。
我和往常一样四处转悠,打发着时光。
对这个家越来越熟悉,心中却没有什么归属感。
地下室今天竟然没有关门。
方可楹被锁链吊在半空,瘦弱得肋骨清晰可见。
隔几日便听着她的惨叫声,恨意早就渐渐的流逝。
没有恨,没有爱。
我更加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办法入轮回。
“唐星念!”锁链哗啦啦的响,方可楹眼珠子瞪得快要凸出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瞳孔里倒映出了我的身影。
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我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确认了她真的能看见我。
“星念”
颤抖的声线钻进耳畔。
扭头回望,司庭深伫立在门口,浑身贴满了符纸。
想来应该与他有关。
几股吸力逐渐凝聚成黑色的空中漩涡。
我知道自己的终于时间到了。
“不要!你回来!”
在司庭深祈求恐惧的目光中,我纵身一跃。
漏出了死后第一个释然的笑容。
“司庭深,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不要再见了。”
他目眦欲裂,徒劳的扑了个空。
“星念!我错了!”
迟来的道歉难以抚平早已愈合的伤口。
从此世间再也没有唐星念这条孤魂野鬼。
我将奔赴下一场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