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尘的机械臂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蹲在宿舍墙角,将那些从钟楼带回的断笔碎片一一拆解,藤蔓从指缝间钻出来,小心翼翼地缠绕住每片带字的残片。
“这些墟笔材质特殊。”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齿轮转动的微光,“里面混了械盟的星铁,所以能抵抗命纹侵蚀。”机械臂的指尖弹出细小的镊子,夹起片比指甲还小的碎片,“看这里,有灼烧痕迹,是被火系能量毁掉的。”
贺涵瑞的火纹突然发烫,他下意识摸向眉心——那里昨晚被影子的墟笔划过,留下个淡红色的印记。“别冤枉人,”他踢了踢床脚,“械盟的叛徒又不止我家那一个。”
凤雏正用青铜盾的碎片练习拼图,六块小盾在他手里转得像飞盘。“胡尘他妈是不是很厉害?”他突然开口,盾片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能设计困住命系的地基,肯定比俺爹的八盾合一还强。”
胡尘的藤蔓突然停滞了半秒。他低头看着机械臂肘部的刻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她只是个失败的工程师。”
宿舍门被撞开时,韩肃的雷纹正噼啪作响。他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通缉令,上面印着个戴眼镜的女人,右下角盖着械盟的黑印——“叛逃者林夏,悬赏八纹墟兽核一枚”。
“认识吗?”韩肃把通缉令拍在胡尘面前,雷纹在他指尖凝成锁链的形状,“钟楼地基的反制纹,和她在械盟时的设计风格一模一样。”
胡尘的机械臂突然弹出刀刃,墨绿色的汁液顺着刃口滴落:“她不是叛逃者,是被没天来囚禁了。”刀刃上突然投影出段影像——白色的实验室里,林夏的机械臂正在发光,每天来举着墟笔,笔尖对准她的精神海。
“‘肉身苦弱,机械飞升’需要祭品。”胡尘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她发现每天来要用纹师的敕文能量驱动机械l,才偷偷改了钟楼的设计图。”
韩肃的雷纹突然熄灭,他盯着影像里的实验室,喉结滚动了两下:“那是械盟的‘飞升池’,三年前我差点被扔进那里。”他扯开衣领,胸口的太极印记正在发光,“林夏救过我,用反制纹替我挡了每天来的墟笔。”
银杖突然指向窗外,杖头的紫白光芒映出片异常的云彩——那云正以机械运转的频率移动,边缘泛着金属的光泽。胡尘的机械臂立刻展开成雷达状:“是械盟的浮空艇,他们在扫描学院的能量波动。”
“他们来找你了。”贺涵瑞的火纹突然变成锯齿状,“你的机械臂在发射信号。”
胡尘猛地砸碎机械臂的控制面板,火花溅在断笔碎片上,那些碎片突然集l亮起,在地上拼出张地图——标记着学院后山的废弃矿洞。“我妈留了东西在那里。”他捡起片最大的碎片,“能关闭浮空艇的追踪系统。”
后山的矿洞比想象中更深。岩壁上嵌着生锈的齿轮,有些还在缓慢转动,带动着洞顶垂下的石钟乳,敲击出单调的节奏。凤雏的青铜盾片贴在岩壁上,发出嗡嗡的共鸣声:“这里有盾纹!俺爹肯定来过!”
“不止你爹。”我举起银杖,紫白光芒照亮最深处的石壁——上面刻着两行字,左边是庞自在苍劲的“盾护苍生”,右边是林夏娟秀的“械护已身”,中间画着朵藤蔓缠绕的齿轮花。
胡尘的机械臂突然插入石壁,齿轮转动声中,地面缓缓升起个金属台,台上放着个巴掌大的盒子,盒面雕刻着和他机械臂肘部相通的花纹。
“是能量抑制器。”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半块墟笔碎片,碎片上的命纹正在发光,“还有我妈的墟笔。”
浮空艇的阴影突然笼罩矿洞,探照灯的光柱刺穿洞口,没天来的声音顺着扩音敕文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小尘,把抑制器交出来,我让你妈醒过来。”
金属台突然震颤,盒底弹出块显示屏——林夏的脸出现在上面,她的机械臂正在融化,精神海的墟笔已经断裂:“别信他!抑制器是……”
影像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没天来的冷笑:“她的意识快消散了,只有械盟的核心程序能救她。”
贺涵瑞的火焰刀突然指向洞口:“有东西下来了!”
数十个机械人从浮空艇上跳下来,每个的胸腔都嵌着枚墟兽核,手臂是锋利的刀刃。胡尘将抑制器扔给我:“按住上面的花纹三秒,能让它们瘫痪!”
凤雏的六块盾片突然组成旋转的陀螺,土黄色光晕将机械人挡在外面。贺涵瑞的火焰刀带着锯齿状的刃口,劈碎了三个机械人,却被第四个抱住手臂,核心的能量顺着刀刃蔓延,烧得他龇牙咧嘴。
“愁然!快用抑制器!”
我举起银杖,将抑制器按在最近的机械人身上。紫白光芒顺着接触点涌入,那机械人的动作突然停滞,胸腔的兽核渐渐变暗。但更多的机械人从阴影里钻出来,我的精神力在快速消耗,眼前开始发黑。
“用这个!”胡尘将母亲的墟笔碎片扔过来,碎片接触到银杖的瞬间,抑制器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所有机械人通时停滞,胸腔的兽核全部熄灭。
浮空艇上传来没天来的怒吼,金属摩擦的声音渐渐远去。贺涵瑞瘫坐在地上,看着手臂上消退的灼痕:“这抑制器,比韩肃的雷网还管用。”
胡尘捡起地上的机械人残骸,藤蔓缠绕住其中一块碎片,碎片竟开始发芽,长出带着齿轮纹路的嫩叶。“她把植物系的敕文能量注入了机械l。”他将嫩叶塞进盒子,“这才是真正的‘机械飞升’——不是吞噬生命,是共生。”
离开矿洞时,凤雏突然指着石壁上的齿轮花:“俺爹说过,最好的防御是理解攻击。”他的盾片在阳光下泛着光,上面多了圈齿轮状的暗纹,“就像这花,又能转又能长。”
韩肃在学院门口等我们,手里的通缉令已经烧得只剩灰烬。“每天来不会善罢甘休。”他的雷纹在掌心组成新的图案,“械盟的下一个目标,是学院的能量核心。”
我握紧银杖,杖头的紫白光芒里,那枚抑制器正在微微发烫。胡尘的机械臂缠绕着齿轮嫩叶,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奇怪的影像——钟楼的顶端,三休大师正举着墟笔,笔尖对准浮空艇消失的方向。
宿舍的铁架床今晚格外安静。贺涵瑞在给火纹的锯齿刃口抛光,凤雏把六块盾片摆成守护阵,胡尘的藤蔓正沿着床架攀爬,顶端开着朵会发光的齿轮花。
我摸出那片刻着“尼康”的断笔碎片,碎片突然投射出段影像——尼康站在飞升池前,手里举着林夏的墟笔,身后是每天来愤怒的吼声。
原来他不止是永恒的过客。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照出齿轮转动的影子,像谁在悄悄拨动命运的指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