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醒来时，天已黑透。
身下是柔软的锦被，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安神香。
“夫人醒了？”
一个丫鬟撩开床帐，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
“侯爷吩咐，您醒了先喝点粥暖暖胃。”
我撑起身子，凤冠早已取下，头发散在肩头。
“谁给我换的衣服？”
我嗓子沙哑。
“是奴婢。”
“奴婢青杏，以后专门伺候夫人。”
青杏舀了一勺粥送到我嘴边。
粥熬得浓稠，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没下毒。”
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萧景珩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已经换下了喜服，一身墨色长衫衬得身形越发挺拔。
他手里拿着本书，神色淡漠。
“侯爷。”
青杏慌忙行礼。
我抓紧了被角。
“喝吧。”
他走到桌前坐下，头也不抬地翻着书。
“真要你死，不必等到现在。”
粥碗被塞回手里，温度刚好。
我小口啜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萧景珩。
他看书的样子很专注，睫毛在烛光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完全不像传闻中那个暴戾的“克妻”侯爷。
一碗粥见底，青杏又端来几样小菜和点心。
我盯着那碟晶莹剔透的水晶饺，手指微微发抖。
在丞相府，这些都是陆娇娇的专属。
“都吃完。”
“太瘦了，抱着硌手。”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
这话说得直白又轻佻。
“为什么是我？”
我放下筷子，问出憋了一路的疑问。
“以侯爷的身份，就算陆娇娇跑了，也能找到更好的”
“更好的什么？”
他终于从书里抬起头，黑眸如潭。
“更好的替死鬼？”
我哑然。
萧景珩合上书，走到床前。
他太高，我只能仰头看他。
这个角度，他下颌线条如刀刻般锋利。
“陆家没告诉你吗？”
他俯身，沉香气息笼罩下来。
“我克妻。第一个新婚夜暴毙，第二个三个月后毒发身亡。”
我后背冒出冷汗，但强撑着没躲开。“侯爷这是要吓唬我？”
“睡吧。”
他已经转身往外走。
“过几日有宫宴，好好休息。”
门关上后，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看着满桌几乎没动过的点心，突然觉得这一切像场梦。
宫宴那日，下着绵绵秋雨。
青杏笑眯眯地为我梳妆。
“夫人长得真好看。”
铜镜中的女子云鬓高挽，
“侯爷呢？”
我按住狂跳的心口。
“在前厅等夫人。”
青杏为我披上薄纱披风。
“陆家也到了。”
萧景珩站在廊下看雨，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目光落在我身上时，他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紧张吗？”
“有点。”
我老实承认。
毕竟我以前从未想过我居然有生之年能够参见宫宴。
他抬起我的下巴，拇指擦过我的唇，抹去一点溢出的口脂。
“没事，我在。”
这句话像一道符咒，奇异地安抚了我躁动的心。
马车驶入宫门时，雨下大了。
透过雨帘，我一眼就看见了丞相府的马车。
陆娇娇正被陆璟修搀着下车，一袭粉裙娇嫩如花。
哪怕丞相家都知道陆娇娇不是他的亲姐姐，但是全家依旧宠爱着陆娇娇。
父亲和母亲撑着伞走在前面，陆砚卿落后两步，面色沉静。
“走吧。”
萧景珩捏了捏我的手心。
宴设在长春殿。
我们到得早，席位空了大半。
萧景珩的座位很靠前，仅次于几位亲王。
刚落座，就听见太监尖细的嗓音：
“丞相大人到。”
我背脊一僵。
不用回头也知道，全家的目光都钉在我背上。
“萧夫人。”
陆砚卿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别来无恙。”
他执礼甚恭，仿佛我们真是初见的陌生人。
我抬眼看他。
陆砚卿依旧是那副清冷如玉的模样，只是眼下多了些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