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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错了吗?”
他问。
雨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
我抬头看他。
“错在不该相信这府里有好人。”
他眉头微蹙。
“娇娇为你求情。”
我笑出了声。
“那真是多谢她了。”
陆砚卿的眼神冷下来。
“不知好歹。”
他转身离去,伞沿的水甩在我脸上。
我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雨幕中。
膝盖旧伤加新伤,疼得没了知觉。
天黑透后,守我的小厮打着哈欠走了。
我爬回屋里,窗外,陆娇娇的院子里传来笑声和琴声。
我蜷缩在冷硬的床板上,开始盘算。
父亲最看重面子,母亲心软但懦弱,陆璟修冲动易怒,陆娇娇虚伪做作。
至于陆砚卿
我摸出那个小瓷瓶,里面还剩一点药膏。
指腹摩挲着瓶身,最终把它扔进了角落。
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窗棂。
我数着雨声,慢慢睡去。
婚期定在七日后。
府里上下忙着准备,却没人告诉我侯府是什么样子,要嫁的人又是谁。
我只从丫鬟们的闲谈中拼凑出只言片语。
侯爷姓萧,二十五岁,已经“克死”两任妻子。
大婚当日,天没亮就被拉起来梳妆。
喜娘看到已经准备好的嫁衣时明显愣了一下,但什么也没问。
她给我绞脸时下手特别重,疼得我眼泪直打转。
前厅热闹非凡。
我被喜娘搀着走进去时,听见陆璟修在跟人吹嘘。
“能嫁进侯府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盖头挡住了视线,我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
父亲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母亲象征性地哭了两声。
轮到拜别父母时,我跪在那里,迟迟不肯磕头。
“快点。”
父亲低声呵斥。
我慢慢俯下身,额头抵在冷硬的地砖上。
这一拜,拜的不是生养之恩,而是断绝之义。
喜乐响起,我被搀扶着往外走。
经过回廊时,一阵风突然掀起盖头一角。
我看见了站在角落的陆砚卿,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花轿起行时,我悄悄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丞相府。
朱红大门缓缓关闭,像一张血盆大口合上了嘴。
行了半个时辰,车子停下。
有人扶我下车,我听见整齐的跪拜声。
“恭迎夫人入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座位上空空如也。
听说老侯爷夫妇早逝,萧家就剩这一根独苗。
“夫妻对拜!”
转身时,我的盖头微微扬起。
透过珠帘的缝隙,我第一次看清了我的夫君。
他很高,穿着大红喜服更显得肩宽腰窄。
交拜时,身上的沉香味飘过来,莫名熟悉。
我正想细闻,盖头已经落回原处。
“礼成!送入洞房!”
喜娘扶着我往新房走,身后传来宾客的贺喜声。
“请侯爷揭盖头”
一把缠着红绸的玉秤伸到盖头下,轻轻一挑。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我眯起眼,再睁开时,正对上萧景珩深邃的目光。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眼神晦暗,伸手抚上我的脸颊。
“侯爷”
话没说完,一阵眩晕袭来。
这几天几乎没怎么进食,加上情绪激动。
我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我跌进了一个带着沉香味的怀抱。
失去意识前,听见萧景珩对下人吩咐。
“准备些易消化的吃食,再煮碗安神汤。”
晕过去最后的念头是。
这个“克妻”的侯爷,怎么和传闻中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