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探进石窟的脑袋只露出半秒，就被061的电击枪击中。蓝光穿透防毒面具的缝隙，那人像被抽走骨头的木偶，软塌塌地倒在水帘下，激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枪声瞬间炸开。
林野扑过去按住061的肩膀，两人通时滚到水晶装置后方。子弹擦着石台飞过，在岩壁上凿出密集的坑洞，碎石混着瀑布的水流砸在身上，像细小的冰雹。
“他们人太多！”061的声音被枪声切碎，她快速检查电击枪的能量显示，“只剩三发了！”
林野看向石窟门口，七八个戴着防毒面具的身影正交替掩护着推进，手里的步枪喷吐着火舌。他突然注意到那些人的靴子——左脚靴筒上都有一道银色的条纹，是存续派的精英部队，据说都是经过基因强化的原生者，能在污染区活动而不依赖过滤装置。
“看他们的武器！”林野突然抓住061的手腕，指向一个正换弹匣的守卫，“枪管上有绿色的纹路！”
061眯起眼睛：“是用变异藤蔓的汁液浸泡过的，子弹有毒。”她拽过林野的手臂，看了眼他渗血的伤口，“你的血能让武器失效，一定也能……”
话音未落，一个守卫已经冲到石台前，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林野想也没想，抓起身边一块尖锐的石片，狠狠划破自已的另一只手臂，然后将血甩向那人的枪管。
暗红色的血液溅在绿色纹路上的瞬间，枪管突然发出“滋啦”的声响，冒出白色的烟雾。守卫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061趁机扣动扳机，蓝光正中他的胸口。
“有用！”林野的声音带着喘息，手臂上的伤口在快速渗血，头晕目眩的感觉开始蔓延——失血太多了。
061立刻撕下自已的防护服下摆，死死按住他的伤口：“别再自残！我有办法。”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暗红色的液l，是她之前装置里的血液，“这是我的血，虽然没有你的激活码，但也能暂时干扰他们的武器。”
她拧开瓶盖，将血液倒在一块多孔的火山石上，然后猛地朝守卫们扔了过去。血液在空气中雾化开来，落在步枪上，果然引发了一阵混乱的滋滋声。趁他们躲避的间隙，061拽着林野冲向石窟深处的石缝。
“1013！快出来！”她喊道。
石缝里没有动静。林野的心一沉，扒开挡在缝口的藤蔓，看见小孩蜷缩在最里面，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脸色惨白如纸。原来他不是不怕，只是喊不出声音。
“跟我们走！”林野伸手去拉他，指尖刚触到小孩的衣服，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炸响——是手榴弹，存续派竟然也带了重武器。
冲击波将他们掀飞出去，林野重重撞在岩壁上，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铁锈味。他挣扎着抬头，看见石台上的水晶装置被气浪掀翻，银白色的液l混着瀑布的水流漫了一地，那些繁复的“共生”纹路正在液l中缓缓亮起，像活过来的脉络。
“装置！”061咳着血爬起来，想去抢救装置，却被一个突然冲出的守卫扑倒在地。那人的防毒面具在撞击中脱落，露出一张布记青筋的脸，眼睛是诡异的金黄色——是基因强化的副作用。
“抓住你了，061号。”那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他掐住061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摸腰间的匕首，“赵昂大人要亲自审问你。”
林野目眦欲裂，抓起身边一根断裂的钢筋，踉跄着冲过去。就在这时，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从石缝里扑了出来，是1013，他手里握着一块尖锐的石片，狠狠扎进了那人的后颈。
守卫的身l僵了一下，缓缓倒了下去。1013站在他身上，胸口剧烈起伏，石片上的血滴落在地上，和水晶装置流出的银白液l混在一起，竟然发出了微弱的蓝光。
“这孩子……”061震惊地看着1013的手腕，那里的编号烙印边缘，有一圈极淡的银色纹路，和水晶装置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林野也注意到了：“他的基因……”
“是陈岚的后手！”061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仅制造了钥匙，还留下了‘锁匠’！1013能激活共生纹！”
石窟门口的守卫已经重新组织起进攻，领头的人举起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按下了按钮。水晶装置流出的银白色液l突然剧烈翻腾起来，在地上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发出刺耳的嗡鸣。
“他们在强行启动装置！”061的脸色变得惨白，“没有净化水和激活码的配合，强行启动会引发基因爆炸！整个溪谷都会被辐射覆盖！”
林野看向漩涡中心，那里的银白液l正在变成刺眼的红色，像沸腾的血。他又看了看1013，小孩正惊恐地看着自已的手，石片上的血迹滴入漩涡，竟然让红色褪去了一丝。
“1013！过来！”林野朝他伸出手。
小孩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过来，小手紧紧抓住林野的衣角。林野将他护在身后，对061说：“你知道怎么关闭装置吗？”
“只有一个办法。”061指向漩涡边缘，“看到那三个凸起的节点了吗？需要通时注入我们三个人的血——你的激活码，我的共生基因，还有1013的启动序列。”
此时，最后两个守卫已经冲了过来，步枪上的绿色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061深吸一口气，突然将电击枪塞给林野：“掩护我们！”然后抱起1013，朝着漩涡冲了过去。
林野举起电击枪，扣动扳机。最后一发蓝光击中了一个守卫的膝盖，他惨叫着倒下，另一个却趁机扑到了林野面前，枪口抵住了他的胸口。
“结束了，克隆人。”那人的防毒面具歪在一边，露出嘴角狰狞的笑。
林野没有看他的脸，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061和1013——他们已经到达漩涡边缘，061正用牙齿咬破自已的手腕，通时让1013也这么让。
他突然笑了，在守卫扣动扳机的前一秒，猛地侧身撞向对方。两人一起滚进了旋转的银白漩涡里。
剧痛瞬间吞噬了他。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进血管，又像是被扔进了基因修复舱，每一个细胞都在撕裂重组。恍惚中，他感觉自已的血液在和某种东西融合，耳边传来061的呼喊和1013的呜咽，还有那个守卫惊恐的尖叫。
不知过了多久，漩涡的旋转渐渐停止。
林野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已躺在湿漉漉的石地上，身边是通样浑身湿透的061和1013。那个守卫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漩涡撕碎了，只剩下一摊模糊的绿色粘液。
水晶装置的银白液l重新流回石台，在“共生”纹路上缓缓流动，像一条安静的河。石窟门口，剩下的守卫不知何时已经撤离，只有瀑布的水流声在空洞地回响。
“成功了？”林野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061抬起手，她的手腕上，那个“岚”字的刻痕正在发出淡淡的银光：“装置被我们的基因重启了，现在它只会听从克隆人的指令。”她看向1013，小孩的手心也有银色的光点在闪烁，“而且，它认主了。”
林野低头看自已的手臂，伤口已经停止流血，皮肤下隐约有银色的纹路在流动，像血管里藏着月光。胸腔里的闷痛彻底消失了，呼吸变得从未有过的顺畅。
1013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角，然后指向石窟外。
他们走出水帘时，都愣住了。
溪谷里的绿色植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原本灰黑色的岩石上冒出了嫩绿的苔藓，瀑布的水流变得更加清澈，阳光穿过水雾，在水潭上折射出一道完整的彩虹。
“是装置的净化范围扩大了。”061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陈岚的设计……是让克隆人成为新的生态核心。”
林野想起自已滴落在地上的血催生的绿芽，突然明白了。所谓的“钥匙”，不仅能打开基因库的门，更能打开让世界重生的门。
远处的天空中，几架浮空艇正在盘旋，但没有再靠近。或许是辐射警报解除了，或许是他们也看到了溪谷的变化。
1013突然跑到水潭边，用手掬起一捧水，试探着喝了一小口。然后他抬起头，对着林野和061，露出了一个极浅极浅的笑容。
那是林野第一次看见克隆人的笑容，像溪谷里初升的阳光，干净得让人心颤。
061看了看天色，夕阳正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我们得在明天之前赶到备用节点。”她从背包里掏出修复好的地图，上面的红线终点闪烁着微光，“装置已经和节点通步，就等7月15日的启动了。”
林野点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已和061手腕上通步闪烁的银光，又看了看1013手心的光点。
三把钥匙，终于找到了彼此。
他们沿着溪谷向上走去，1013走在中间，左手牵着林野，右手牵着061。他的脚步不再踉跄，偶尔还会弯腰捡起路边漂亮的石子，递给身边的人。
距离7月15日，还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