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宫岭的秋天总裹着层化不开的凉,连阳天殿烧得最旺的火盆,都暖不透结界里的寒气。泽鹏这些日子进步快得很,离太极侠岚就差最后一步,水行元炁凝得又厚又纯。
那招“三尺之水”更别提了,前些天试着劈后山的铁桦木,一剑下去,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断面还渗着层水汽——破阵瞅了眼,难得多说了句:“元炁能跟着木纹走,算是入门了。”
他还是常往成天殿跑。
相离教他用金行元炁提炼草药精魂,他就用自已的水行元炁慢慢调和,俩人手把手炼出的“清瘟丹”,连药库的长老都直夸:“这药性温得很,比火炼的强多了。”
辰月总蹲在旁边当小帮手,递个药杵、扇扇炉火,小脸上沾着金闪闪的元炁粉末,跟撒了把星星似的。
变故是从一张带血的传讯符开始的。
那天大清早,泽鹏正在钧天殿练剑,水剑劈开晨雾的瞬间,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相离站在门口,往常总带着笑的脸绷得紧紧的,周身的金行元炁转得飞快,跟要烧起来似的。
“破阵,”相离的声音有点抖,手里捏着张焦黑的符纸,“夜阳那边出事了,传讯说被零军团困在昧谷边上的绝炁崖,让赶紧派人支援。”
破阵捏过符纸的手猛地一紧,符纸“咔嚓”碎成了粉。
“夜阳那老东西的‘天乾绝炁’都护不住自已?”他眉头拧成个疙瘩,“看来零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我去。”相离往前踏了一步,掌心“噌”地冒出金闪闪的元炁,金光刺得人眼睛疼,“绝炁崖的地势我熟,当年跟夜阳一起画过结界图,闭着眼都能走。”
破阵盯着他看了半天,缓缓点头:“带十个两仪侠岚,天亮就出发。”
“我也去!”
泽鹏的声音突然炸起来,手里的水剑“哐当”掉在地上,青芒溅了一地。
他几步冲到相离跟前,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前辈,我跟你一起去!”
相离愣了下,赶紧摆手:“你可拉倒吧,你才刚摸着太极的边,绝炁崖的零比你上次劈的重零厉害十倍都不止,去了不是添乱吗?”
“我能打!”泽鹏攥紧拳头,手腕上的侠岚印亮得晃眼,“上次在山坳劈重零,我一点力没费!绝炁崖地势险,全是崖壁水流,我的水行元炁能借水汽布阵,肯定能帮上忙!”
“你这孩子咋这么犟!”相离的声音沉下来,“那是战场,不是你练剑的空院子!你爷把你送到玖宫岭,是让你好好学本事,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可夜阳前辈是咱们自已人啊!”泽鹏红了眼,嗓门也拔高了,“当年王老栓把我从土地庙捡回来,就因为我是侠岚——侠岚不就是要护着自已人的吗?见死不救,还算啥侠岚?”
殿里突然静得可怕,就听见风卷着落叶打在窗纸上的“哗啦”声。
破阵一直没说话,这时侯突然抬眼,先看了看泽鹏,又瞅了瞅相离:“他的水行元炁在绝炁崖确实能用得上。”
相离急了:“破阵你疯了?这孩子才多大?他那招‘三尺之水’看着唬人,真遇上七魄级别的零,根本不够人塞牙缝的!”
“你头回面对零的时侯,不也才十五?”破阵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股没法反驳的劲儿,“侠岚的本事,从来不是在殿里练出来的,得真刀真枪跟零干过才行。”
他转向泽鹏,“去收拾东西,多带点‘聚炁散’,天亮在山门集合。”
泽鹏猛地抬头,眼里的光比水剑还亮,对着破阵和相离狠狠鞠了一躬,转身往外跑,脚步都带着风。
相离看着他的背影,眉头拧成个疙瘩:“你就不怕……”
“怕就别当侠岚。”破阵走到殿门口,望着远处被黑雾裹着的昧谷方向,“他是‘钧’字,早晚得面对这些。跟着你去,至少你能多护他一分。”
相离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金行元炁在指缝里窜来窜去,跟团按不住的火。
泽鹏回房收拾行李时,辰月不知啥时侯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小手攥着衣角:“泽鹏哥哥,你要去哪儿啊?”
“出去执行个任务,很快就回来。”泽鹏摸了摸她的头,把相离送的那本《水行炼药要诀》塞给她,“帮我照看好爷爷的草药,等我回来教你用水元炁浇花,保证比你用小铲子浇得好。”
辰月捏着书,突然踮起脚,把脖子上挂的金行玉佩摘下来,硬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爷爷说金能生水,能护着你平平安安的。”
玉佩还带着小姑娘的l温,泽鹏捏在掌心,突然觉得沉甸甸的。
他转身关房门时,听见辰月在门外小声哭,心里像被啥东西揪了一下,可没回头——他知道,这趟路必须走,就像当年从老槐村走到玖宫岭,有些事,躲不掉。
天亮的时侯,山门的号角“呜——”地响起来,刺破了晨雾。
相离带着十个两仪侠岚站在结界前,金行元炁在他们周身连成片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泽鹏背着行囊跑过来,把辰月的玉佩塞进怀里贴身的地方,站到相离旁边。
“记着,到了绝炁崖,寸步都得跟着我,不许自已瞎跑。”相离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叮嘱,又有点担心。
泽鹏用力点头,望着前面被黑雾裹着的昧谷方向,握紧了掌心的侠岚印。
他知道这趟任务凶险,可半点没打退堂鼓——就像破阵说的,侠岚的本事,不是在殿里练出来的。
号角又响了一声,相离率先踏出结界,金光“唰”地刺破黑雾的刹那,泽鹏跟着跳了出去,青蓝色的水行元炁在他身后拉出道长长的光痕,像条往黑夜里钻的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