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越沉默地喝着温热的粥，米粒软糯，温度适宜，显然是精心准备的。牛奶的温热滑入喉咙，稍稍驱散了l内的寒意和虚弱感。他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斯文，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细微的吞咽声和宋暮秋偶尔翻动文件的沙沙声，阳光斜斜地移动，在地板上拉出更长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安静。
他吃得不多，胃里沉甸甸的，更多的是疲惫。放下勺子，他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束插在玻璃瓶里的白色小苍兰上——这是这间冰冷办公室里唯一的、带着生机的点缀。他记得以前家里母亲也喜欢插这种花。
“吃饱了？”宋暮秋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文件，正看着他。
“嗯。”宋秋越应了一声，声音依旧带着点易感期后的沙哑。
宋暮秋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他面前。他身形高大，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宋秋越完全笼罩。宋秋越下意识地微微后仰，拉开了些许距离。
宋暮秋似乎没在意他这点小动作，只是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向他的额头。
宋秋越身l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避开，但宋暮秋的动作更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微凉的指尖已经贴上了他的额角。
“还有点低热。”宋暮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的指尖停留了片刻，感受着皮肤下残留的、比常人略高的温度。那触感并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属于宋暮秋的、沉稳的凉意。
宋秋越屏住了呼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兄长指尖的薄茧，以及那沉稳的力道。这突如其来的、带着诊断意味的触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直接地穿透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他垂下眼，长睫颤了颤，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任由那微凉的手指停留在自已发烫的皮肤上。
几秒钟后，宋暮秋收回了手。那短暂的、带着l温的接触消失了，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松木冷香。
“把牛奶喝完。”宋暮秋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命令，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安排。他转身走向办公桌，拿起一份文件，“这份资料，你带回去看。下周的董事会，你需要列席。”
他将文件递过来。
宋秋越看着那份文件，又抬眼看向宋暮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探他额温的动作从未发生过。他沉默地接过文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宋暮秋的手背。
很凉。
和他指尖的温度一样。
“知道了。”宋秋越低声应道，将文件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纸页边缘。他端起那杯温牛奶，小口地喝着，试图用这点温热驱散心头莫名涌上的、混杂着失落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宋暮秋已经重新坐回办公桌后，拿起另一份文件看了起来，侧脸线条冷硬，恢复了那个掌控一切的宋氏总裁模样。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带着l温的触碰，真的只是兄长对弟弟身l状况的一次例行检查。
阳光渐渐染上暮色，给冰冷的办公室镀上了一层暖金的薄纱。宋秋越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被夕阳勾勒出金色的轮廓。他手里的牛奶杯已经空了，只剩下杯壁上凝结的细小水珠。
休息室的门开着，里面属于他的、短暂停留过的气息，正一点点被办公室里无处不在的、属于宋暮秋的冷冽松香所覆盖。
那片刻的、带着l温的触碰，如通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涟漪早已消散无踪，只留下深不见底的寂静寒渊。而他，依旧被困在这片由血缘、身份和冰冷信息素构筑的围城之中，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