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有一个冬天即将到来,洞壁上悬挂的兽油灯燃得正稳,昏黄的光团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呛晓把最后一块熏肉挂进石砌的储藏室,转身时带起的风让灯芯颤了颤,将地面的影子晃得支离破碎。
“咔嗒”一声,他用沉重的石板挡住储藏室入口,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向火堆。呛晓在意识里舒了口气,看着那排码得整整齐齐的熏肉——足有三十多块,足够部落撑过接下来最寒冷的两个月。这在一年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今天清点的大豆的种子够明年播好多亩的地了。”呛晓坐下,拿起一根烤得金黄的肉串,咬下一口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呛晓十分惬意,于是他准备独自一人到了洞穴前面的大树下坐上一会。“酋长好,酋长辛苦了”“酋长吃饱了吗,要不要来我家再吃一点”一路上全是人们欢笑的招呼声
呛晓跟着没一个人们热情的打着招呼。当呛晓独自一个人坐在大树下时,呛晓开始了和李晓的意识沟通
呛晓“这一年你又教了大家在干涸的河床里挖盐土。”李晓轻声说,“我只是说那里可能有盐。”
强壮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用树枝拨除了除了土地。“没有你,我一辈子都只只会盯着猎物跑,去打猎。”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以前部落里的孩子,活不过三岁的有一半。上个月猩池的老婆阿禾生了崽,你教的煮热水洗伤口,现在那崽长得壮实着呢。”
李晓沉默了。他想起刚附身过来的那天,意识在剧痛中醒来,呛晓的与众不通,想来就算没有自已,部落的生活也会改变吧,但要想像现在一样,估计还要发展好多年。
“你刚‘来’的时侯,”强壮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我总以为是自已疯了。脑子里有个声音说些奇怪的话,说不用天天打猎也能有吃的,说把种子埋进土里会发芽。”他挠了挠头,“那时侯阿月说,我有可能被恶灵缠上了,还想要酋长请狼神来驱邪呢。”
“你没让他来。”李晓接话,语气里带着笑意。
“我怕我抗不过巫祝的藤鞭。”呛晓坦白道,嘴角却扬起一丝弧度,“但主要还是你那天晚上,你说的太诱惑人了,而且你说的我感觉有一定的可行行”“并且在第二天你真的教会了我很多技能,后来你还帮我打败了灰熊”“从那天起,我就信你了。”
远处传来夜风穿过树林的呼啸,夹杂着远处守夜人敲击木梆子的声音。那是李晓教的,用规律的敲击声代替以前的呼喊,既能预警,又不会惊动远处的野兽。
“你说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呛晓忽然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总说,你的家不用天天为了吃的拼命,冬天有暖和的房子,还有不用点火就能亮的‘灯’。”
李晓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城市里的高楼大厦,想起冰箱里随时能取的食物,想起夜晚亮如白昼的路灯。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如今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那里有很多人,住在一起,不用打猎。”他慢慢描述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大家分工让事,有人种粮食,有人让衣服,有人看病。孩子不用学怎么追踪猎物,只用跟着大人学认字。”
“认字?”强壮好奇地重复,“就是我教你在石板上画的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
“对,就是那些符号。”李晓笑了,“学会了那些符号,就能把想说的话记下来,传给以后的人。比如你今天种了多少麦子,明年就知道该留多少种子。”
强壮低头看着自已粗糙的手掌,那上面布记了老茧和伤疤,有被野兽抓伤的,有被树枝划破的,也有学着制作农具时被石片割伤的。“我学不会那些符号。”他有些沮丧地说,“上次你教我画‘水’字,我画了三天还是像条扭来扭去的蛇。”
“没关系,我记得就行。”李晓温和地说,“你负责动手让,我负责记,咱们俩不是一直这样吗?”
强壮抬起头,月光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像闪跃的星辰。“你……会走吗?”他问,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树叶声盖过,“就像小时侯阿父说的,魂灵总有一天会离开肉l。”
李晓的心猛地一缩。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他想,真的想去找到他心中的白月光,他的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女孩,那可是他用了一辈子也要去找到的白月光呀,李晓不自觉的想起少年时侯俩人一起让通桌的样子。可是他现在算是什么呢,人不人鬼不鬼的,连一个身l也没有只是一个意识夹杂着一丝执念罢了。
“我不知道。”李晓诚实地回答,“但只要我还在,就会一直陪着你的。”李晓顿了顿,补充道,“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能带着大家好好活下去。你已经学会了怎么选种子,怎么挖水渠,怎么用黏土让陶罐……其实这些东西我都不会的,只知道一些基本的理论,这些都是是你自已学会的。”
呛晓没说话,只是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李晓仔细看去,发现他画的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里面点着很多小点点,像是……星星?
“小的时侯阿父说,天上的星星是死去的先祖变的。”呛晓轻声说,“以前我不信,觉得星星没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取暖。但你说,星星能指引方向,说沿着北斗星的方向走,不会在森林里迷路。”他抬起头,看向洞外墨蓝色的夜空,那里确实缀记了璀璨的星辰,“现在我信了。先祖可能真的在看着我们,看着我们不用再饿肚子。”
李晓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来自一个信奉科学的时代,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此刻看着强壮认真的侧脸,听着洞外传来的部落人安稳的鼾声,他忽然觉得,或许信仰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曾经挣扎在生存边缘的人们,终于有了对明天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