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响动很轻，若非沈清辞此刻心神不宁、警惕性极高，恐怕只会当是风吹草动。
她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匕首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沙沙……”
是布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沿。
沈清辞眼底寒光一闪，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拉开了窗户！
窗外空无一人，只有几株海棠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树影。
“是谁？出来！”沈清辞低喝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画春被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跑过来：“小姐，怎么了？”
“刚才有人在窗外。”沈清辞沉声道，目光依旧没有放松。
画春顿时清醒过来，脸色一白：“什么？会不会是……”
她想说会不会是凶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清辞没有说话，仔细检查了窗沿和周围的地面，发现窗台上留有一个淡淡的脚印，显然是有人刚刚站在这里。
“看来是冲着我来的。”沈清辞眼神凝重，“刘管事刚死，就有人深夜窥探，是想看看我有没有查到什么，还是想……对我下手？”
不管是哪种，都意味着危险已经离她很近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告诉老爷，加派人手守着？”画春担心地问。
“不用。”沈清辞摇头，“对方既然敢来，就肯定有恃无恐。加派人手未必有用，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她想了想，道：“画春，你去取一套男装来，再准备些夜行的工具。”
“小姐，您要让什么？”画春惊讶地问。
“既然他们敢来，那我就去会会他们。”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画春急了：“小姐，太危险了！您不能去啊！”
“放心，我自有分寸。”沈清辞拍了拍她的手，“你留在这里，若是我天亮前没回来，就去告诉父亲，让他想办法。”
画春知道劝不住她，只能忧心忡忡地去准备东西。
很快，沈清辞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男装，束起长发，脸上抹了些灰，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小厮。她带上匕首和一些必要的工具，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翻出了汀兰水榭的院墙。
她没有漫无目的地乱走，而是凭着刚才那一丝响动的方向，朝着相府西侧的偏僻院落摸去。那里住着一些不太受重视的旁支和下人，守卫相对松懈，最适合隐藏和接头。
夜色深沉，相府里静悄悄的，只有巡逻的家丁脚步声偶尔传来。沈清辞屏住呼吸，像一只灵巧的猫，在阴影中快速穿梭。
快到西侧院落时，她隐约听到前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东西拿到了吗？”是一个沙哑的男声。
“拿到了，这是刘管事藏起来的账本，上面记着那些财产的最终去向。”另一个声音回答，听起来有些耳熟。
沈清辞心中一动，悄悄靠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头望去。
只见两个黑衣人正站在一间废弃的柴房门口，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显然就是他们口中的账本。
而那个回答的声音，沈清辞越听越觉得熟悉，仔细一想，竟是苏慕言身边的一个小厮！
苏慕言？他果然有问题！
沈清辞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听下去。
“很好。”沙哑的男声接过油纸包，“告诉主子，事情都办妥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是。”那小厮应道，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沙哑的男声叫住他，“沈清辞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起疑？”
“应该没有。”小厮道，“她虽然查到了刘管事的事，但似乎还没怀疑到我们头上。不过……苏公子让我们小心点，说这位沈小姐不简单。”
“一个女子而已，能有什么不简单的？”沙哑的男声不屑道，“若不是主子有令，留着她还有用，我早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阴狠的语气，让沈清辞不寒而栗。
原来，苏慕言不仅参与其中，还一直在暗中监视她！他接近父亲，恐怕也是别有用心！
沈清辞正想再听些什么，突然脚下一滑，不小心碰掉了一块石头。
“谁？！”
两个黑衣人立刻警觉起来，目光锐利地朝她藏身的方向看来。
沈清辞知道自已暴露了，不再犹豫，转身就跑。
“抓住他！”沙哑的男声低喝一声，两人立刻追了上来。
沈清辞对相府的地形虽然熟悉，但对方显然也是有备而来，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的屋顶上跃下，挡在了沈清辞面前。
“阁下是谁？”沙哑的男声警惕地问。
那黑影没有说话，直接动手，身手快得不可思议。只听几声闷响，两个黑衣人就被打倒在地，昏了过去。
沈清辞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黑影，不知是敌是友。
黑影转过身，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露出一张俊美而冷冽的脸。
竟然是夜玄渊！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陛……”沈清辞刚想开口，就被夜玄渊捂住了嘴。
“跟我来。”他低声道，拉着她的手，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清辞被他拉着，一路狂奔，直到远离了西侧院落，来到一处僻静的假山后面，他才停下脚步。
“你怎么会来？”沈清辞喘着气问，心跳得飞快。
夜玄渊看着她一身男装的打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又恢复了冰冷：“若我不来，你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责备：“沈清辞，你就这么鲁莽？明知道危险，还敢独自行动？”
沈清辞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辩解道：“我只是想查清楚真相。”
“真相不是这么查的。”夜玄渊看着她，“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苏慕言只是一颗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远比你想象的要狡猾。”
沈清辞心中一动：“陛下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夜玄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镇国公府，你最好离远点。”
果然是镇国公！
沈清辞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通时也更加疑惑：“陛下既然知道，为何不直接动手？”
“动手？”夜玄渊冷笑，“镇国公树大根深，没有确凿的证据，动他只会引起朝野动荡。朕还在等一个机会。”
沈清辞明白了。夜玄渊早就知道镇国公的阴谋，一直在暗中布局，等待最佳的时机。
“那苏慕言……”
“他是朕的人。”夜玄渊淡淡道。
沈清辞彻底愣住了。
苏慕言是夜玄渊的人？那刚才那一幕是……
“刚才是演给别人看的。”夜玄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刘管事的死，还有那些账本，都是计划的一部分。镇国公疑心重，只有让他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沈清辞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一阵后怕。刚才她差点就破坏了夜玄渊的计划，还差点把自已的命搭进去。
“多谢陛下相救。”她真心实意地说道。
夜玄渊看着她，眼神复杂：“你记住，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再擅自行动。你的命，现在不止是你自已的。”
沈清辞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臣女明白。”
夜玄渊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沈清辞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这一切的背后，都有夜玄渊的影子。他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布局对付镇国公。
那他对自已，到底是利用，还是……
沈清辞不敢再想下去。她知道，自已现在能让的，就是相信他，配合他，一起揭开这所有的阴谋。
夜色依旧深沉，但沈清辞的心中，却仿佛多了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