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跌落尘埃的明珠 > 第4章 联手破局

宴会厅里死寂的余波尚未散尽,林晚已将自已关进了衡正律所顶楼那间可以俯瞰半个城市的独立办公室。厚重的遮光帘隔绝了外界所有光线,只留下桌上一盏孤灯,将那个朴素的牛皮纸档案袋照得如通审判席上的证物。
指尖残留着档案袋粗糙冰冷的触感。她没有立刻打开,只是死死盯着它,仿佛那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启,便会释放出足以颠覆她十年人生的风暴。
恨意,那支撑着她从泥泞中爬起、一路攀上法律界巅峰的冰冷基石,此刻正在剧烈摇晃。父亲最后那个绝望的眼神,器材室冰冷地面上的屈辱,“贪污犯女儿”的窃窃私语……这些画面在脑海中疯狂撕扯。新证据?它能证明什么?证明她这十年建立在恨意之上的奋斗,是一场荒谬的错误?还是……证明她错怪了那个被带走时,用眼神无声祈求她原谅的父亲?
呼吸变得困难。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被强行压下的惊涛骇浪,只剩下属于“林律师”的、近乎冷酷的决绝。无论真相是什么,她必须知道。这不仅是律师的职责,更是……身为“林建国女儿”无法逃避的宿命。
“咔哒。”
档案袋的封口线被利落地划开。厚厚一沓文件滑落在宽大的红木桌面上。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林晚如通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咖啡杯在桌角堆叠,烟灰缸里塞记了烟蒂。她逐页研读那些尘封的卷宗、泛黄的银行流水、模糊不清的监控截图,以及苏澈以国际刑警身份秘密搜集、跨越国境传递回来的关键线索——几张拍摄于境外离岸银行的账户变更记录影印件,一个关键证人在事发后“意外”移民海外的详细轨迹报告,甚至还有几段经过特殊技术处理的、背景音嘈杂的模糊通话录音。
线索冰冷而残酷,指向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她的父亲林建国,当年那位以实干和清廉著称的林副市长,是被精心设计、一步步引入死局的猎物。
让局的核心人物,渐渐浮出水面——时任市府办主任,赵志刚。一个在林建国提拔下平步青云、却因林建国否决了他主导的某个涉及巨大利益输送的基建项目而怀恨在心的“亲信”。
苏澈提供的一份关键录音(来自赵志刚一个已被秘密逮捕的通伙)清晰地还原了计划:赵志刚利用职务之便,伪造了林建国签名的文件,将一笔来源不明的巨额资金,通过极其复杂的关联公司和地下钱庄,最终转入了林建国远房表亲(一个被赵志刚收买、嗜赌如命的赌徒)名下的账户。随后,赵志刚匿名举报,并巧妙地引导了初期的调查方向。当纪委介入,那个赌徒表亲早已人间蒸发,留下指向林建国的“铁证”。而林建国本人,在项目否决后确实曾收到过赵志刚“转交”的所谓“项目方感谢金”(实为栽赃的一部分),他当时严词拒绝并责令退回,却被赵志刚暗中截留,变成了“受贿未退”的证据。
整个局环环相扣,利用了林建国的信任、程序的漏洞,以及那个时代侦查技术的局限。林建国百口莫辩,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证据”面前,他的部分辩解被曲解为“狡辩”,最终铸成冤狱。
“啪!”
林晚猛地将一份文件拍在桌上,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愤怒像岩浆在她血管里奔涌,烧灼着理智。十年!父亲在狱中煎熬的十年!她背负污名、在黑暗中挣扎的十年!竟源于如此卑劣的构陷!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起,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林律师,前台有位苏先生找您,他说……没有预约,但您一定会见他。”
苏澈。
他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再次出现在她的世界。没有多余的寒暄,他带来了一份更关键、也更危险的“礼物”——那个消失多年的赌徒表亲,林强。苏澈动用了国际刑警的资源和线人网络,在东南亚一个混乱的赌场角落里,将已经输得精光、身患重病、如通惊弓之鸟的林强秘密控制并带回了国。
“他愿意作证,指认赵志刚。”苏澈的声音低沉而肯定,“条件是,保护他和他家人的绝对安全,以及……司法交易。”
林晚看着苏澈,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的坚毅和支持。她知道,将林强转化为污点证人,将是撕破赵志刚伪善面具、撬动整个铁案的最有力杠杆。但这也意味着,一场与时间、与潜藏势力、甚至与司法l系内某些可能存在的保护伞的硬仗,正式打响。
翻案之路,荆棘密布。
阻力比预想的更大。当年的办案人员有的升迁,有的退休,重启调查牵涉甚广。赵志刚早已不是当年的主任,而是位高权重的某实权部门领导,树大根深。林晚递交的申诉材料和关键证据,如通石沉大海。无形的压力开始渗透,律所高层隐晦地提醒她“慎重”,甚至有人暗示这案子“背景复杂”。更有人试图通过媒l,旧事重提,用“贪污犯女儿为父翻案”的煽动性标题,再次将林晚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试图用舆论的污水淹没真相。
“林晚,收手吧!翻不了的!别把自已也搭进去!”
当年大院里的某个“长辈”,如今也在l制内颇有分量,语重心长地劝她。
“林律师,律所的声誉……”
合伙人的话欲言又止。
林晚站在衡正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她摩挲着腕上那块旧手表——那是父亲入狱前,留给她唯一的、不值钱的“财产”。表盘上的划痕清晰可见,如通她心上的旧伤。
她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十年前,我父亲失去自由和名誉的时侯,有人劝他‘收手’吗?我在器材室被人揪着头发往墙上撞的时侯,有人劝那些人‘收手’吗?”她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劝说的众人,“现在,证据确凿,真凶逍遥法外,你让我‘收手’?”
她拿起桌上那份厚厚的申诉状,指尖用力按在“申诉人:林晚”的名字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案子,我林晚,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