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棠却没坐在方才琵琶女坐过的矮凳,轻纱下的目光落在商阙身上,开口问道:“阁下便是商公子?”
她的声音刻意压得偏低,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沙哑,与平日截然不同。
可这声问话刚落,萧景渊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
方才他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太过想她,竟然看错了人?可她一开口,纵然刻意变了调,他心头还是狠狠一沉。
他抬眼,目光如炬,正好与穆海棠的视线撞在一起。
只这一眼,穆海棠便心头一紧——这狗男人,果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暗自腹诽:他到底是狼还是狗?是眼睛太尖,还是鼻子太灵?若非身在这古代,她都要怀疑自己身上被安了雷达,让他能轻易捕捉到她的信号?
还是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只要她一靠近,他那个狗鼻子就能闻出来?
此刻,萧景渊望着眼前这一幕,只觉五雷轰顶。
这个死女人,就是嫌他命长,就是怕他死得不够快!这是铁了心要活活气死他?
萧景渊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火烹煮,七窍生烟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暴怒,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
她是不是疯了?她竟敢如此作践自己,竟敢跑到醉红楼那种地方去当琵琶女?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敢如此胡作非为?
穆海棠望着他那双仿佛要喷火的眼睛,还有那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心底竟莫名窜起一丝报复的快感。
可笑,她和他如今还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冲她发这么大的火?
真好,往后总算不用再看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臭脸了。
她索性迎上他的目光,冷冷瞪了回去,那眼神里全是明晃晃的挑衅。
萧景渊看着她那挑衅的眼神,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掐死她算了。
几吸间,商阙见她不坐,反倒先问起自己,唇角笑意更深:“正是在下。姑娘不必拘谨,坐吧。”
穆海棠这才依言坐下,将琵琶往身前挪了挪,却没立刻弹奏,只抬眼看向商阙,语气平淡无波:“商公子,如今我人也来了,你的面子我也给了。您手下先前应下的五万两银子,您看是否能先付一下?”
话音落地,舱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商阙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竟连曲子都未弹,便先提银子。
上官珩刚端起的酒杯停在半空,挑眉看向这轻纱遮面的女子——这行事风格,倒比京里那些钻营的商户还市侩。
他没有认出她,原因很简单,上官珩从未见过穆海棠的另一面,在他心里,穆海棠就是个心地纯善,性子爽利的闺阁小姐,他压根没把两人往一处想。
太子没有看她,反倒看着一旁的萧景渊,方才两人的对视,别人没看到,他却看到了。
萧景煜惊得张大了嘴,半晌才憋出一句:“姑娘......这还没弹呢?”
唯有萧景渊,脸上不见半分诧异,只盯着穆海棠的眼神更沉了几分。
他太清楚这女人的性子,看似随性,实则比谁都拎得清,尤其在银钱上,半分亏都不肯吃。
此刻她这般急着讨银子,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