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忽然泄了气。
她摆摆手,示意太子出去。
横竖太子人在她这儿,心却不在她这儿。
太子恭敬地告退。
皇后呆呆坐了会儿,忽然眼泪又莫名其妙地涌出来。
她闭上眼,捶了两下自己的心口。
乌萱赶忙进来劝说:“娘娘不是一直念叨太子殿下?殿下来了,您合该高兴才是,怎地又哭了?若传出去,不定外面的人怎么编排太子殿下呢。”
皇后收了泪,执起毛笔,力透纸背:查纪徵,在哪里!
*
此时此刻,太子与皇后遍寻不着的四皇子纪徵,正居住在何侍郎家的庄子上。
纪徵毕竟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何侍郎岂敢立时将他接到自己府上,万一祸害了自己全家,那才糟糕,于是便将他先送到庄子上隔离观察。
等确定纪徵没有感染天花,再将他接回京城。
何侍郎也不心虚,因为皇帝是秘密把四皇子送到他家的,显然是要他隐瞒消息,免得有人像害了五皇子一样,害了四皇子。
送到何家的庄子上,无人注意,正好瞒天过海。
何家人对庄子上的农户说:“这是何家亲戚,你们叫他一声表公子便是。”
纪徵知晓自己的情况,担心吓到人,隐瞒了“寒苏”的存在,命人去镇子上给他买笔墨纸砚和书本。
这些年,皇后没有少发过他月例,他平日又没有地方花钱,银子一笔笔地攒下来,出宫时,他带了一只木箱,里面装的全是银元宝。
庄头一瞧是官银,吓得不成,连连摆手:“这银子,我们可不敢拿出去用,叫人认出是官银,是要报官的!”
纪徵几乎没有宫外的生存经验,他一下愣住了。
他万万料不到,在宫里有银子没处使,出了宫,依旧有银子没处使。
庄头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陪笑说:
“不过,表公子若愿意让些利,我愿意为公子跑一趟腿,找那些打银首饰的店家,私下请求他们融了银子,换成碎银。”
纪徵松了口气,无所谓地说:“那劳烦您跑一趟了。再将书单上的书,全部给我买回来。”
他随手拿了两块银元宝,递给庄头,又将书单递过去。
庄头准备好了与他讨价还价,谁知,这表公子竟是个愣头青,连问也不问一声,一块银元宝换几两银子。
他笑盈盈抱紧银元宝,接过书单,乐颠颠跑出去办差。
等庄头陆陆续续把书单上的书买齐,纪徵箱子里的银元宝已少了一半。
他根本不知,庄头压根没把银元宝拿去融了,而是用剪子剪碎了,毁掉官府印记,再拿去当普通的碎银子使。
前前后后买书,买笔墨纸砚,花了不到三块银元宝,庄头的兜里却多了二十几块银元宝。
纪徵抚摸着桌案上的两摞书,闻着淡淡的墨香,激动地说:
“寒苏,这些,都是你曾经为我买过的书,我都买回来了!”
“寒苏”站在他对面,笑道:【殿下,看到你越来越好,我很高兴。有我陪着您,您别再惦记皇宫了,好吗?另一个寒苏,她有五皇子和太子保护她,她一定会没事的。】
纪徵眼神一黯:“你说得对,我除了给她添乱,什么也帮不上她。”
他添了些清水在砚台里,缓缓研墨,最后将毛笔蘸饱了墨汁,抬头微笑,“寒苏,从今日起,我教你写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