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观念在整个时代洪流中不堪一击。
可总有些特质根深蒂固，虞筝清楚自己所有算计，干净手段，虚伪觥筹，或好或坏，庆幸悦己。
她也最终早早看清。
虞志昌不肯给她股份背后的心虚胆怯。
除了口中“要儿子”来间接恭维自己的性别，他没有任何能比过别人的地方，公司都开得一塌糊涂。
就连在霍家遇到的那个癫哥，都有自己拿得出手的身高美貌和学历......
......
庄润凡看着虞筝一步步朝他走近。
她似乎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笑意似有若无，肩背放松，走着并不直的路线，两手在兜里轻轻晃悠。
是姐姐。
是背地里资助、养他至成年的恩人。
不值一提的股份罢了，庄润凡曾拥有过大山般坚韧的母爱，那个据说打了他三次没打掉的苦命辍学母亲、奄奄一息躺在病床时，说过：“什么狗屁人死恩怨消！他爹的！找机会记得给我阴一把虞志昌姚芸那对烂人！”
这是小小的庄润凡，第一次听到他温柔的母亲骂人。
在他们被骂小三、小三儿子时，从一个地方被赶到另一个地方时，母亲都只是沉默。
真稀罕。
“小筝姐，我欠你那25万，是不是抵消了？”
庄润凡抬眸，看着虞筝。
这个前一秒还在戏谑他，为了说一句气人的话专门去探监，下一秒自己也兴冲冲跟来的、看不透的姐姐。
“恭喜你，无债一身轻松。”
庄润凡：“......呵。”
“你拿了虞志昌的股份，你脏了，姐。”
虞筝懒得和他扯有的没的，只道：“明年大三了，要不要姐帮你办个画展？”
庄润凡：“......”
“要。”
“其他还有什么想要的？”
“......手绘屏。”
虞筝笑：“你也脏了，弟。”
庄润凡唇畔有一丝浅浅微笑，转瞬即逝，随即他低头不轻不重地回应，低低“哦”了一声。
他觉得虞志昌是个烂人，对于他的东西弃如敝履，但姐姐给的不一样，中间的过程不重要，是姐姐给的，最重要。
屎到了姐姐手上，她都会说香，因为被她碰过了。那他也勉强这么觉得吧。
庄润凡其实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虞志昌知道他的存在。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冷眼旁观他和母亲的悲惨境地，任由姚芸每到一处就找人散播他们的谣言，搞掉母亲的工作，而他只需要在最后关头，作为一个被蒙蔽的父亲形象出现就好。
干净的、有钱的、无辜的父亲。
幻想多诱人。
刚才在监狱里的演技就有多令人作呕。
庄润凡讨厌这个世上很多人，最恶心的永远是虞志昌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
怎么会有人想出轨，还精心编造一个未婚的身份去骗人、然后事情败露漂亮隐身？
被三的人却永远钉在了耻辱柱上。
母亲说，小三就是小三，没有“被”字一说，她瞎她认，虞志昌该死。
可她终究没能力报仇。
庄润凡常常想，母亲觉得自己不无辜，那他作为母亲的儿子，自然也是不无辜的。
他从福利院逃出来，领养家庭又常常受不住他古怪阴郁的脾气将他送回。
他一直一个人。
然后姐姐来了。
所有人教导他积极美好的时候，姐姐说：“这么厌世？超绝艺术圣体！画画去吧。”
姐姐，不是个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