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卷着断草在废墟里打旋,李狗剩把铜盒塞进布包,又往刘教授手里塞了张护身符:“您老赶紧走,这地方不能待了。”
刘教授抖着腿刚爬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那声音尖细得像指甲刮玻璃。李狗剩猛地回头,只见断墙顶上蹲着个黑影,身形佝偻,手里正把玩着一绺乌黑的头发,头发在他指间缠来绕去,活像条小蛇。
“那盒子……是我的。”黑影开口,声音忽男忽女,听得人头皮发麻。他慢慢站起来,露出张布记皱纹的脸,眼窝深陷,嘴角却咧得极大,露出两排黄牙。更怪的是,他脖子上缠着圈厚厚的黑发,那些头发竟在一点点往皮肉里钻。
“养煞人?”李狗剩心里一紧。师父说过,有些邪术能以生人精血饲养邪物,养煞人自身也会被邪气侵蚀,半人半鬼。他把林薇和刘教授往身后推了推,握紧铜钱剑:“这铜盒里的东西,是你养的?”
黑影怪笑起来,手里的头发突然暴涨,像鞭子似的朝李狗剩抽过来:“三百年了……就差最后一步,你们偏要来捣乱!”
李狗剩侧身躲过,头发抽在断墙上,“咔嚓”一声劈下块砖来。他瞅准机会,挥起铜钱剑砍向那缕头发,剑锋刚碰到头发,就被一股黏腻的黑气缠住,铜钱上的光泽瞬间暗了下去。
“这头发聚了百年怨气,你的破剑对付不了它!”黑影笑得更疯了,脖子上的头发突然散开,像无数条小蛇朝三人扑过来。刘教授吓得瘫在地上,林薇眼疾手快,抓起块砖头砸过去,却被头发缠个正着,砖头“啪”地碎成两半。
李狗剩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铜钱剑上,剑身上的铜钱突然亮起红光:“师父传的东西,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他纵身跃起,一剑劈向黑影的手腕,那缕被他把玩的头发突然“嘶”地缩回去,黑影的手腕上冒出团黑气,疼得他嗷嗷直叫。
“沈如玉的怨气,沈庭洲的精血,还有这记城的阳气……再过三天就是重阳,等我炼成青丝煞,谁也拦不住我!”黑影捂着手腕后退,眼里闪着凶光,“今天先放过你们,三天后,我再来取盒子!”说完,他化作团黑烟,钻进废墟深处的裂缝里不见了。
风停了,乌云散了,太阳重新照在断墙上,可那股阴冷的气息却半天没散。刘教授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青……青丝煞?那是什么?”
李狗剩收起铜钱剑,剑身上的红光慢慢褪去:“是以生人头发为引,聚百怨成煞的邪术,炼成了能祸乱一方。看来这养煞人筹谋了很久,沈如玉和沈庭洲,都是他的棋子。”
林薇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本泛黄的日记:“这是我太爷爷的日记,里面提到过个姓胡的裱糊匠,说他总往沈家老宅跑,还爱打听沈少爷的事……会不会就是刚才那个人?”
李狗剩接过日记翻了几页,看到民国十三年那页写着:“胡裱糊匠又来,见其指缝发黑,身带尸气,恐非善类。沈家小姐之死,或与他有关。”
“错不了,就是他。”李狗剩合起日记,“裱糊匠常跟死人打交道,最容易接触到头发、衣物这些东西,难怪能养出青丝煞。”他看向布包,铜盒里的头发还在隐隐动,“这东西不能留,得找个地方毁了。”
“去白云观!”刘教授突然开口,“观里的清玄道长是得道高人,说不定有办法。”
三人不敢耽搁,赶紧离开废墟。李狗剩背着布包走在胡通里,总觉得后颈发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他摸了摸铜钱剑,剑身上还留着点余温——刚才那黑影提到沈庭洲的精血,难不成这剑里,还藏着别的秘密?
到了白云观,清玄道长听完他们的叙述,盯着铜盒叹了口气:“这青丝煞以沈氏二人的爱恨为根,又吸了百年地气,寻常法子毁不掉。除非……”
“除非什么?”李狗剩追问。
道长指了指铜钱剑:“这剑沾过沈庭洲的阳气,又镇过沈如玉的怨气,若能找到沈庭洲的骨灰,以血亲阳气淬剑,再加上重阳正午的日光,或许能破了这煞。”
李狗剩愣了——沈庭洲死在海外,哪来的骨灰?
林薇突然一拍大腿:“我太爷爷日记里写过,沈少爷当年走得急,把贴身戴的玉佩埋在了老宅的海棠树下,说是‘身不能归,魂依此玉’!那玉佩算不算血亲之物?”
道长眼睛一亮:“玉能养魂,只要玉佩还在,就能引出他的残魂阳气!事不宜迟,你们赶紧回去找玉佩,我在这里准备法坛!”
三人又匆匆赶回沈家老宅废墟。李狗剩按照日记里的描述,在断墙根下找到棵半死的海棠树,挖了没两尺,铁锹突然碰到个硬东西。他小心地刨开土,露出块青白玉佩,上面刻着个“洲”字,玉佩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找到了!”李狗剩刚拿起玉佩,布包里的铜盒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里面的头发“嘶嘶”作响,像是要破盒而出。废墟深处传来黑影的嘶吼:“玉佩是我的!”
李狗剩赶紧把玉佩塞进怀里,拉着林薇和刘教授就往外跑:“快跑!他追来了!”
身后的黑气越来越近,李狗剩回头看了眼,只见那黑影的头发已经蔓延到十几丈长,像张黑网罩过来。他咬咬牙,从包里掏出张符贴在布包上,暂时镇住了铜盒里的头发,可黑影的速度却越来越快,眼看就要追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