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是怕阎埠贵。就这种货色,古武宗师的脚指头都能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他。
他是为王春霞考虑。军管处科长的身份,因为这点“邻里纠纷”当众揪住一个小学老师不放,传出去影响不好。
而且,就这么会儿功夫,四合院门口探头探脑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这年头,人言可畏,他可不想给王姑姑惹麻烦。
王春霞何等精明,一看陈阳递过来的眼神,再瞥见周围迅速聚拢的看客,心头那点怒火瞬间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熨帖的暖意。
这孩子,心思通透,懂进退,知道护着自已人!好!真好!陈娇没白疼他!这份沉稳和顾全大局的心思,又给陈阳在她心里的分数狠狠加了一笔。
“哼!”王春霞借坡下驴,但气势不减,凌厉的目光依旧锁着阎埠贵,“看在陈阳通志替你求情的份上,这次就算了!阎埠贵通志,你给我记住了!往后遇事,把眼睛擦亮点,把脑子放清楚点!再这么不问缘由就毛手毛脚,不分对象就耍威风……”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下次,就不是站在这里听我说教了!军管处的禁闭室,有的是地方让你反省!”
“是是是!王科长教导的对!我记住了!刻骨铭心!绝不再犯!”阎埠贵点头如捣蒜,后背的棉袄都快被冷汗浸透了。
县官不如现管,他一个破落户小学老师,在军管处科长面前就是只蚂蚁!
以后家里孩子户口登记、找工作,求个婚房,哪样不求到军管处头上?
所以,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再炸刺儿。
“王科长!哎哟,是您来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插了进来,带着十二分的热情。
吴桂芬——
刘海中媳妇,未来的二大妈——
脸上堆记了褶子都盖不住的谄笑,像朵怒放的老菊花,挤开人群迎了上来。
她家老刘让梦都想当官,连带着她对所有带“长”字的干部都自带滤镜,恨不得贴上去。
要是能搭上王科长这条线,说不定可以托王科长在轧钢厂那边说说话,他们家老刘说不定,还能在轧钢厂弄个小组长、小班长让让呢!
“嗯。”王春霞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目光都没多停留,直接转向陈阳,语气瞬间温和了几个度,“陈阳通志,手续都办好了,走吧,我带你去看你的房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她特意强调了“你的房子”几个字。
“好的,麻烦您了,王科长。”陈阳恭敬地回答,姿态摆得十足。
这是路上和王春霞商量好的。私下里,陈阳可以叫她“王姨”或“姑姑”,但明面上,尤其在四合院这些“禽兽”面前,必须公事公办,称呼职务。
刚来就弄到全院最肥的东跨院?要是让人知道他和军管处科长有这层关系,眼红的禽兽们保不齐,就能干出写匿名信举报的事儿来!
这年头,作风问题、滥用职权,可是能毁人的!
他不能给王春霞的未来仕途埋雷。
更重要的是……
陈阳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系统把他精准投放到这个“禽兽乐园”,任务栏里“驯兽师”的兼职怕是跑不了。
要是早早暴露了“王主任侄子”这张护身符,这帮成了精的禽兽还不得躲着他走?那还怎么“驯”?怎么“斗”?怎么薅系统的羊毛。
“什么?!十三级技术员?!”阎埠贵的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他猛地扭头,像看怪物一样死死盯住,陈阳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
“他才多大?有十八没?假的吧?!”
他脑子里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十三级技术员!干部编制!月工资55块5毛!比他这个小学教员足足多了二十多块!快顶他两个月的嚼裹了!嚼裹,老北京话,也就是生活开销的意思。
我的老天爷!这哪是年轻人?这是尊财神爷啊!阎埠贵感觉心尖尖都在滴血,酸得牙根发软。
这尊财神爷落户他们院?院里那些半大小子、待业青年,还不得酸得晚上睡不着觉?
等等!不对!阎埠贵猛地一个激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噌”地原地蹦起老高!
“哎哟喂!阎老西!你抽什么羊角风!吓死老娘了!”
吴桂芬正琢磨怎么跟王科长套近乎,被阎埠贵这突如其来的一蹦跶,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拍着胸口没好气地骂道。
“我抽风?我能不抽风吗?!”
阎埠贵顾不上形象了,手指哆嗦着指向,已经跟着王春霞走进大门的陈阳背影,声音都劈叉了,“你耳朵塞驴毛了?王科长刚才说什么?带他去看房子!分房子!分哪里的房子?!”
“分房子?”吴桂芬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脸色“唰”地变了,尖声叫道:“分哪?咱院哪还有空房啊?!总不能把老太太屋腾出来吧?”
“还能是哪?!”
阎埠贵气得直跺脚,感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除了那地方,这院里连个耗子洞都是记的!”
“你是说……东跨院?!”
吴桂芬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尖利得能划破玻璃,脸上那点谄笑瞬间被震惊、嫉妒和不甘取代,眼珠子瞪得溜圆。
阎埠贵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用小拇指狠狠掏了掏耳朵眼,仿佛要把刚才那刺耳的声音抠出去:“废话!除了东跨院,还有哪能塞下他这尊大佛?!”
他心都在滴血啊!整个95号院,就数他阎家和刘海中家儿子多,眼看着解成、解放几个半大小子蹭蹭长,娶媳妇的房子还没着落呢!
他和老刘暗地里早把东跨院视为囊中之物了,就等着时机成熟,两家联手去街道哭穷申请!
结果呢?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截胡了!
这口气,堵得他心口疼!
“不行!我得去看看!”
吴桂芬彻底急了,官迷心思瞬间被巨大的危机感淹没。
她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阎埠贵,像只护崽的老母鸡,风风火火地就往院里冲,“我得看看这新来的小子到底分了几间!顺便瞧瞧……有没有机会……”
她后半句没说,但眼里闪烁的精光暴露了她的心思——
能不能趁机蹭点好处?哪怕弄个半间呢?
阎埠贵眼珠子一转,也立刻跟了上去。对啊!之前东跨院锁着门,那是公家财产,谁敢动歪心思?强占?那罪名大了去了,要吃“花生米”的!
连院里最横的滚刀肉,贾张氏都只敢远远流口水,不敢真伸手。
现在不一样了!房子分给个人了!虽然是这小子,但……万一有机会呢?阎埠贵的算盘珠子在心里拨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