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宁将手机贴在耳边,没有立即开口,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让微凉的空气在唇齿间停留片刻。
“喂?”电话那头传来顾凛琛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手术后特有的沙哑。
“嗯。”秦婉宁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办公桌上摊开的季度报表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
“你最近......怎么样?”顾凛琛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秦婉宁的视线从报表上移开,转向落地窗外。
暮色中的城市灯火渐次亮起,像散落的星辰。
“还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淡淡的,像是毫无情绪。“公司事情多,但都处理得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顾凛琛在病床上调整姿势。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像一层薄纱隔在两人之间。
“不来看我吗?”顾凛琛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秦婉宁从未听过的柔软和期待,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划过她的心脏。
秦婉宁攥紧了手中的钢笔,语气却显得平静:“忙完了就去。”
“秦婉宁。”顾凛琛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沉了下来,“我三天前做的手术。”
“我知道。”她轻声说,目光落在办公桌角落的小礼盒。
那是她让助理准备的,原本打算亲自送去医院。
“你知道我缝了多少针吗?”顾凛琛的语气突然变得幼稚起来,像个炫耀伤口的小男孩,“十八针。”
秦婉宁几乎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
男人眉头微蹙,嘴角却带着一丝得意的弧度。
这个画面让她胸口发紧。
“伤口长吗?”秦婉宁听见自己问,声音比她预想的要柔软。
“从这里,”顾凛琛似乎在比划,“到这里。”
电话里传来他倒吸冷气的声音,“嘶~碰到伤口了。”
秦婉宁立刻坐直了身体,钢笔从指间滑落,在文件上划出一道墨痕。
“你小心点。”她忍不住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带着得逞的愉悦。
“你担心我。”顾凛琛说,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秦婉宁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商业合作伙伴,关心是应该的,更何况,你受伤也是因为救我。”秦婉宁刻意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合作伙伴?”顾凛琛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秦婉宁,我们之间......”
“顾总,”秦婉宁打断他,“医生说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下周。”顾凛琛闷闷地回答,然后突然话锋一转,“护士刚刚说我恢复得特别好。”
秦婉宁挑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那很好。”
“因为我说,有个很重要的人要来看我,我得快点好起来。”顾凛琛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期待,“你猜那个人是谁?”
秦婉宁闭上眼睛,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顾凛琛,别这样。”
“别怎样?”他的声音突然靠近,像是把手机贴得更近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婉宁,我想见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了她心底某处上了锁的门。
秦婉宁深吸一口气,指甲不自觉地掐入掌心。“我说了,忙完就去。”
“你总是这样说。”顾凛琛的声音里带着挫败,“上次在酒店也是,在医院也是。秦婉宁,你到底在躲什么?”
“我没有躲。”她立刻反驳,声音却微微发颤,“公司现在情况特殊,我必须......”
“必须什么?”顾凛琛打断她,“必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必须带着一群保镖招摇过市,必须......必须避开我?”
秦婉宁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毯上划出沉闷的声响。
她走到窗前,低声道:“你不明白。”
“那就让我明白。”顾凛琛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你就......变了?”
秦婉宁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苍白的脸色,紧抿的嘴唇,还有眼底那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没什么。”她最终说道,“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关于Z组织?关于那些威胁?”顾凛琛追问,“秦婉宁,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不。”她斩钉截铁地拒绝,“这是我的事。”
电话那头传来顾凛琛沉重的呼吸声,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秦婉宁几乎以为通话已经中断时,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脆弱:“你知道吗,手术前我签了风险告知书。”
秦婉宁的心猛地揪紧。
“什么风险?”她急切地问,声音里的担忧再也掩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