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新家具的淡淡气味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属于实验室的精密器械气息。
就在这时,一阵柔和却执着的内线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苏阳微微一怔。这个内线号码,知道的人屈指可数。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部线条冷硬、没有任何多余标识的黑色电话。
“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
听筒里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个熟悉到刻入骨髓、此刻却带着明显哽咽和颤抖的女声:“小辰……是小辰吗?是妈妈……”
是母亲周青!
苏阳的心猛地一沉,握着听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一股混合着暖流与酸涩的情绪瞬间冲上鼻腔,几乎让他失语。
前世,母亲因病早逝是他心中永恒的遗憾和痛楚。这一世,虽然灵魂易主,但原身记忆里那些温暖的片段——母亲温柔的怀抱,无微不至的关怀,在他闯祸后偷偷替他向爷爷求情的焦急身影……这些情感早已与他自己的灵魂深深交融。周青,就是他的母亲。
“妈……”
苏阳的声音有些发干,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语调显得平稳,“是我。您怎么打这个电话了?”
“小辰!”
听到儿子的声音,周青的哽咽瞬间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啜泣,那哭声透过听筒传来,充满了数年的担忧、思念和无尽的委屈,“你……你还好吗?妈妈担心死了!几年了!整整几年了!你一个电话也不打,一封信也不回!
你知道妈妈每天是怎么过的吗?我……我连觉都睡不安稳,就怕……就怕你在那边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听着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苏阳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阵阵尖锐的疼。他仿佛能看到母亲在电话那头,握着话筒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塞和眼眶的灼热感。
“妈,对不起……”苏阳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深深的歉意,“让您担心了。我……我很好,真的很好。”
“很好?好在哪里?”
周青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解和怨气,“好到几年都不肯回家看一眼?连个音信都没有?小辰,你是不是……是不是还在恨妈妈?恨你爷爷?
恨我们当初狠心把你送到那么远、那么冷的地方去?”
她的质问里充满了痛苦和自我怀疑。
“没有!妈,绝对没有!”苏阳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我怎么会恨您,恨爷爷?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当初……是我自己混账,不懂事,让你们操碎了心。送我来毛熊,是让我重新开始,是救我。”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柔和而坚定,“妈,我真的很好。我在毛熊这边……发展得很好。我在一所很好的大学……不,是在一个非常重要的研究机构,跟着一位非常厉害的导师,在做一些……很有意义的项目。
导师很器重我,我学到了很多在国内学不到的东西。”
苏阳的话语半真半假。重要的研究机构?苏霍伊设计局。厉害的导师?维克托将军。有意义的项目?改变世界空战格局的隐身五代机。
发展得很好?毛熊最年轻的技术少将。但这一切,都被他巧妙地用模糊的词语包裹起来。他不能说,至少现在绝对不能。
电话那头的周青似乎被儿子话语中的“发展得很好”和“重要项目”稍稍安抚了一些,抽泣声渐弱,但还是充满了不放心:“项目?什么项目那么忙?忙到连打个电话、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小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妈妈?你在那边……真的安全吗?没惹什么麻烦吧?”
“真的没有,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