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经过几番周折,当年血案的证据链终于完整。
柱子留下的染血手札,证明白玉骢被下药。
小莲找到了当年处理疯马尸体后被王福灭口的兽医的儿子,拿到了他父亲私下记录的完整药性说明。
柳氏被秘密请来,在陈夫人的暗中见证下,供认了谢云洲让她调制特殊香料的事实,以及香料中掺杂的迷幻成分。
王福在重刑下吐露了当年谢云洲指使他买药,害死柱子灭口,侵吞我的嫁妆,做假账填补侯府亏空的桩桩件件。
还有谢三挪用公款的铁证。
一份份口供,一件件物证。
「准备好了吗」
我问苏晚意。
苏晚意站在镜前,镜光映照着她恢复血色的脸。
镜中人,眼神清亮,脊背挺直,再无半分怯懦。
「嗯。」
她点头,目光坚定如磐石。
谢家祠堂,宗亲齐聚。
谢云洲正强装镇定,试图解释外室风波。
大门被推开。
苏晚意一身素服,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厚重的木匣。
「侯爷,婆母,各位宗亲长辈。」
她声音清朗,响彻厅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谢云洲预感不妙,就想赶人。
「苏氏你来做什么,出去！」
苏晚意置若罔闻,留给她一个白眼。
她打开木匣。
「今日,晚意冒死,要为永昌侯府的前夫人,沈氏知微,讨一个迟来的公道！」
「也为我自己,讨一个活路！」
她拿出染血的兽医手札,拿出柳氏画押的口供,拿出王福的供词,拿出侵吞嫁妆的假账,拿出谢三贪墨的证据。
一件件,一桩桩,条理清晰,掷地有声。
「谢云洲！」
苏晚意早已没了从前的怯意,直指主位上的男人,眼中是燃烧的怒火与悲怆。
「你利用沈姐姐母家权势,登上高位,却惧她刚强,不能任你摆布,于是你处心积虑,以药物刺激她的爱马,制造坠马惨剧,害她性命。」
「你为侵吞她的嫁妆,做下假账。」
「你为灭口,害死无辜马夫柱子。」
「你娶我过门,不过因我好欺,你与你母视我为玩物,动辄打骂羞辱,你还想以毒香控制于我。」
「你养外室,纵容亲眷贪墨公中,败坏门风。」
「永昌侯府,在你治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藏污纳垢,令人发指。」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今日,便是你谢云洲,伏法之时！」
满堂死寂,族老面面相觑。
不敢信苏晚意,也不敢信谢云洲。
更有等待继承爵位的子弟满眼精光的盯着谢云洲。
谢云洲脸色惨白如鬼,猛地站起。
「妖妇,你血口喷人,莫不是得了疯病」
「来人！把她拖下去！」
「谁敢！」
一声威严的断喝响起。
陈夫人引着刑部官员出现在门口,手里举着加急求来的查办圣旨。
「人证物证俱全。」
为首的刑部侍郎面色铁青。
「谢云洲,你还有何话说」
谢云洲脸色煞白,瘫坐在原地。
铁链加身。
谢云洲的咆哮,谢母的哭嚎,谢家亲眷的慌乱求饶,成了永昌侯府最后的绝唱。
我的牌位,在祠堂高处,静静看着。
尘埃落定。
永昌侯府被查抄,匾额摘下。
谢云洲罪证确凿,被判斩刑,秋后处决。
谢母及涉案亲眷,流放的流放,收监的收监。
朝廷下旨,沈知微贞烈,牌位迁回沈家宗祠,享四时香火。
苏晚意作为苦主,得自由身。
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便脱离了苏晚意的身体。
她舍不得我,抱着我哭,求我不要走。
「姐姐,我愿意和你共用我的身体,一辈子。」
「傻姑娘。」
我弹了弹她的头,却因为控制不好手劲,痛的她更加泪眼汪汪。
「我也要投胎转世呀。」
苏晚意这才万分不舍的放我走。
阳光很好。
奔赴阴曹之前,我还是去看了苏晚意。
苏晚意站在自己新盘下的小铺面前。
「苏娘子绣坊」的匾额,刚刚挂上。
「姐姐。」
她对着空气,轻声说。
「铺子开张了。你看到了吗」
微风拂过她的发梢,算是我的回应。
「姐姐......」
我轻轻回应。
「苏晚意,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厉害。」
苏晚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声音哽咽。
我慢慢飘远。
朝阳的金辉洒满长街。
崭新的牌匾熠熠生辉。
苏晚意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推开了绣坊的门。
迎接属于她的,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
我的最后一点意识,在温暖的光中,彻底消散。
苏晚意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街角。
阳光刺眼。
她抬手遮了遮,再放下时,眼底只剩一片清明坚定的暖意。
我微笑着。
苏晚意。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