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
顾明衡带着战火的气息,回到那栋冰冷的房屋前。
空了半月有余的房屋,再次迎来一丝人气。
顾明衡回到房间,将一朵大马士革玫瑰放在陶瓷小人身旁。
看着微笑的小人,顾明衡千疮百孔的心脏得到短暂的慰藉。
他洗漱干净后,才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那个联系着他和林昭宜的信箱。
淡黄色的信封映入眼帘,他伸手将信小心展开：
【我的病开始反复发作了,好难受。
但是有阿衡在身边,我好像已经不想死了。
这次的愿望：希望我能和阿衡一起出去逛街,我要买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
顾明衡看着那个刺目的死字,垂落的右手用力攥起。
接着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脸上火辣辣的疼,心脏犹如被利刃刻下无数伤痕,纵容着痛楚无法止息。
他拿着信纸缓缓走进衣帽间,看着空荡荡的衣柜,想起他给林昭宜带回裙子时。
她永远会第一时间在衣帽间雀跃地换上：阿衡,好不好看
翻飞的裙摆间,是怦然的心动。
他忽然有些怕接到下一封信——就是在这件裙子之后,他收到了许清露的心理预约。
顾明衡闭上酸胀的双眼,每一次呼吸都伴着尖锐的疼痛。
昭昭,怪不得你都不来梦里看我,对不起,我忘记给你买新裙子了。
顾明衡将信件收好,抚摸着那对小泥塑,转身出门。
商场。
顾明衡直奔女装店。
有热情的导购迎上来为他介绍,被顾明衡拒绝。
他看着琳琅满目的裙子。
如果昭昭还活着,她肯定会挽着他的手臂,一件件耐心挑选。
会不厌其烦的试着不同风格的裙子。
会在他为她买下后,甜蜜的送上一个轻吻。
顾明衡自虐的幻想着林昭宜的一举一动,任由心中被凌迟般的阵痛漫延至四肢百骸。
他颤抖着指尖,挑选好了几套适合林昭宜的裙装。
在收银台支付时,手机却弹出冰冷的支付失败。
这位先生,您这边手机可能有些故障哦。收银人员委婉开口。
顾明衡拿着手机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在林昭宜自杀后,就辞职了,而现在他的存款已经见底。
他轻轻放下服装,沙哑着嗓音开口：抱歉,我下次再来买。
顾明衡如行尸走肉般走出商场。
他现在,还能去做什么工作呢
倏地,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绷紧身体,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顾医生
夏先生,请问,你们实验室还需要试药人员吗
当然,您是要推荐人吗
我......能来试药吗顾明衡声音微顿。
手机对面安静一阵后,再度开口：可以,欢迎顾医生。
好的,谢谢。
顾明衡挂断电话,看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恐惧感。
他跑回家,将自己蜷缩在床边,怀中紧紧抱着那条小熊围巾,急促的心脏才慢慢平缓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
顾明衡来到实验室门口,看着眼前的实验室——当初正是这家实验室和了他特效药的使用权。
他抬脚走进实验室,看到了和他打过交道的夏临川。
夏临川皱眉看着顾明衡现在的状态,向他伸出手：顾先生,你现在的状态,能做BE试验吗
所谓的BE试验,即健康人可参与的试药。
顾明衡抬手和夏临川相握：我可以的。
基于对顾明衡的信任,夏临川对顾明衡介绍了这次需要实验的药品：这次需要试的是布瑞哌唑片,要求空腹,餐后状态交叉服药,检测72小时血药浓度,观察你是否会出现头痛、恶心等短期反应。在这期间我们需多次抽血检测记录。
介绍完他抬头望向顾明衡：还有别的问题吗
顾明衡摇了摇头,从夏临川手中接过药片吞下。
他安静的待在观察室,看着医生托起他的左臂,冰冷的针头没入血管,抽离出温热的血液。
接着顾明衡拿出还没看完的书,认真阅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让他无法清晰地捕捉到周围的细节。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太阳穴开始蔓延,如同铁锤敲打在脆弱的神经系统上。
顾明衡顶着头痛颤声开口：视线模糊,认知部分失调,头部胀痛。
观察室外的试验人员闻言立马记录下症状。
认知失调夏临川突然开口：试药停止！
众人虽然疑惑但是照做,将顾明衡扶出来。
顾明衡。夏临川看着憔悴的顾明衡骤然开口：你现在是抑郁中期了吧。
顾明衡身子一僵：我......
你需要做一次心里评估。夏临川将顾明衡送进治疗室。
关系对调,顾明衡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心理医生,无意识的抠着手指。
一个小时后。
心理医生走出治疗室,说出结论：心理学家Parkes说过：‘思念应如潮汐,退时留贝,而非溺毙于逆流。’病人现在已经处于陷入逆流中无法脱身的情况了。
顾明衡在医生身后听着他的评估,哑声开口：那我可以做治疗性试验的实验者。
最终,在顾明衡的坚持下,他由BE试验转变为III期治疗性试验的尝试者。
不同效果但同样苦涩的药片一颗颗被吞下。
顾明衡在药物的作用下呕吐过,幻痛过,甚至在尝试一种药剂时,眼前出现过林昭宜捧着大马士革玫瑰的身影。
那时的他在泪光中欣喜的冲过去紧紧抱住林昭宜,却只是扑了个空。
于是,当下次林昭宜出现时,他只是贪婪的看着眼前的林昭宜,不敢用半分动作。
每次试药结束后,顾明衡总会拿到赔偿金的第一时间,跑去商场,买下一条美丽的裙子。
空荡荡的衣柜在顾明衡的行动中变得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