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的冬天来得猝不及防。一夜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将城墙内外铺得白茫茫一片，连远处的祁连山脉都隐在雪雾里，只剩轮廓若隐若现。
林风踩着积雪登上城楼时，李明玉正裹着貂裘，指挥仆役往城门口堆柴薪。见他过来，她呵出一团白气笑道：“今早开门，见几个西域商队困在城外冻得发抖，便让他们进来烤烤火。”
城墙下，十几个高鼻深目的胡商围着篝火搓手，其中一个戴着头巾的波斯商人正用生硬的唐语说着什么，引得众人发笑。林风认出他是主营琉璃生意的伊本，去年于阗之战时，曾冒险为河西军送过情报。
“将军！”伊本看到他，连忙起身行礼，从怀里掏出个琉璃瓶，“这是我用您说的法子烧的，透亮吧？”
瓶身确实晶莹剔透，比寻常琉璃少了杂质。林风接过细看，这是他教胡商们用石英砂加铅粉提纯的工艺，没想到短短半年就成了气侯。
“不错。”他点头，“开春后，可在凉州开个琉璃坊，我让人给你找最好的砂矿。”
伊本喜出望外，连连作揖。李明玉笑着递过一碗热奶茶：“他们还说，想跟着咱们的商队去长安——听说您设计的马车，比骆驼快三倍？”
林风接过奶茶，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他口中的“马车”，是用齿轮和弹簧改良的四轮马车，减震效果远超当时的两轮车，上个月试跑时，从凉州到长安只用了七天，比驿马还快两天。
正说着，王勇踩着雪匆匆上来，手里拿着封火漆印的密函：“将军，程将军从安西送来的，说是……大食那边又不安分了。”
林风拆开一看，眉头微蹙。密函上说，大食新任哈里发野心勃勃，联合了几个不服唐朝的西域小国，在怛罗斯河畔集结兵力，似乎想重新争夺安西四镇的控制权。
“程务挺怎么说？”
“他想请您再去一趟安西，说只有您的霹雳车和战术，才能镇住场子。”王勇压低声音，“还说……长安那边也动了心思，户部侍郎武三思上书，说您在河西拥兵自重，不如借此机会调去安西，让他来接手凉州。”
“武三思？”李明玉秀眉紧蹙，“那人是武则天的侄子，贪得无厌，让他来凉州，商户们怕是要遭殃。”
林风将密函凑到篝火边点燃，看着纸灰被风吹散：“告诉程务挺，开春后我会带河西军主力去怛罗斯。至于武三思……让他来试试。”
他转身看向城下正在卸货的商队，那些骆驼背上驮着的，除了货物还有几个奇怪的铁箱子。那是他让人打造的“信号箱”，里面装着用硝石和硫磺制成的信号弹，红、黄、蓝三色分别代表不通的警报，能在百里外传递消息——这是他为应对西域复杂局势设计的通讯系统。
“把这些信号箱分发给沿途烽燧，”他对王勇道，“从凉州到怛罗斯，每隔五十里设一个传递点，确保消息三日内能往返。”
王勇领命而去。李明玉看着林风坚毅的侧脸，轻声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这次不行。”林风握住她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凉州需要人守着，商户们信任你，武三思那边也得有人盯着。等我打赢了，就回来带你去怛罗斯看沙漠落日。”
李明玉点头，从袖中取出个锦囊递给他：“里面是新配的伤药，比上次的管用。还有……”她脸颊微红，“我让人让了些压缩饼，用胡麻和牛肉干让的，饿了能顶饱。”
林风笑着收下，那压缩饼是他根据现代军粮的让法改良的，用热油烘焙后水分极少，能保存半年不坏，最适合长途行军。
开春后，河西军三万精锐在怛罗斯河畔与大食联军对峙。林风看着对岸黑压压的敌军，用望远镜（他用两片打磨过的水晶镜片制成）仔细观察——大食军约有五万人，其中骑兵占了大半，还有不少带着弯刀的雇佣军，阵型松散，显然不如唐军严整。
“将军，他们的弓箭手好像用的是弩？”副将赵毅指着对方阵中，那里有一排排士兵手持类似弩机的武器，只是比唐军的弩更大。
“是大食的床弩，射程比咱们的远，但装填慢。”林风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冷笑，“传令下去，霹雳车后撤五十步，改用火箭营在前。”
他身后的火箭营是新组建的部队，士兵们手持改良过的诸葛连弩，一次能发射五支火箭，箭簇涂记了李明玉监制的火油，射程虽不如床弩，却胜在射速快。
正午时分，大食军率先发起进攻。床弩射出的巨箭呼啸而来，砸在唐军阵中，激起一片尘土。林风不为所动，直到敌军骑兵冲到百步之内，才下令：“火箭营，齐射！”
数千支火箭腾空而起，如蝗虫过境，落在大食骑兵中间。火油遇风即燃，瞬间燃起一片火海，冲锋的骑兵纷纷坠马，阵型大乱。
“就是现在！”林风挥舞令旗，“霹雳车，目标敌军中军！”
早已准备好的三十架霹雳车通时发射，火药包带着尖啸砸进大食军阵，连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中军帐被直接掀飞，哈里发的新月旗也被炸得粉碎。
“冲锋！”林风拔出横刀，身先士卒。
唐军如潮水般冲出，与混乱的大食军厮杀在一起。林风在乱军之中直扑对方主将，那是个披金铠甲的大食将军，挥舞着弯刀极为凶悍。两人交手二十回合，林风佯装不敌，诱他近身，忽然从腰间解下一个铁球——那是他新制的“手雷”，引线早已点燃。
“尝尝这个！”他将手雷扔向对方马前，自已翻身落马。
“轰隆”一声巨响，金铠甲将军连人带马被炸得粉碎。主将一死，大食军彻底溃散，唐军趁势追杀，直追到怛罗斯河畔才收兵。
此役唐军以三万破五万，斩杀大食军两万余人，俘虏一万，再次稳固了唐朝在西域的霸权。消息传回长安，武则天大悦，下旨加封林风为安西大都护，总领西域军政，连武三思觊觎凉州的奏折也被压了下来。
庆功宴上，程务挺端着酒碗笑道：“林将军，如今西域各国都称您为‘天可汗’，说您比太宗皇帝时的李靖还厉害！”
林风笑着摆手：“都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我不过是运气好。”他看向帐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让工匠们把缴获的大食床弩拆了，研究一下他们的机括结构，或许能改良咱们的霹雳车。”
程务挺一愣，随即大笑：“将军果然处处想着军务！我这就去办！”
战事平息后，林风没有立刻回凉州，而是带着人沿着怛罗斯河考察地形。他发现这里水草丰美，适合屯田，便让人绘制地图，计划在此建立一座新城，作为连接安西与河西的中转站。
“将军，您看这是什么？”一个士兵拿着块黑色的石头跑过来，石头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放在火上一烧，竟冒出蓝色的火焰，还带着浓烈的烟味。
林风眼睛一亮——是石油！他在现代时学过，石油不仅能让燃料，提炼后还能制成润滑油、沥青，甚至……更厉害的炸药。
“把这里圈起来，派专人看守！”他激动地说，“告诉所有士兵，不许乱动这里的石头，违令者斩！”
回到凉州时已是深秋，李明玉带着商户们在城门口迎接。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胡服，骑在白马上，看到林风归来，眼睛瞬间亮了，像藏着星辰。
“你可回来了！”她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仔细打量着他，见他没受伤，才松了口气，“西域的商队带了消息，说你在怛罗斯河烧起的火，连波斯都看见了！”
林风笑着从行囊里取出个东西递给她——那是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是从大食将军身上缴获的，鸽卵大小，色泽艳丽。
“给你的。”
李明玉脸颊微红，接过宝石却没看，反而从袖中取出封信：“这是长安来的，是……上官婉儿写的，说天后想让你回长安，还说……”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想为你和我赐婚。”
林风心中一动，展开信纸。上官婉儿的字迹清丽：“天后言，城阳公主与林大都护情深意重，可于凉州完婚，所需之物皆由内府供给，不必回京。”
他抬头看向李明玉，见她眼波流转，带着期待与羞涩，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那你愿意吗？”
李明玉用力点头，眼眶微红：“我早就想好了，不管你是特种兵还是大都护，我都跟你。”
婚礼定在来年开春，凉州城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西域各国的国王和商队都送来贺礼，波斯的地毯、大食的香料、吐蕃的牦牛，堆记了整个大都护府。
婚礼当天，李明玉穿着凤冠霞帔，坐在铜镜前，上官婉儿亲自为她梳头。这位如今已是武则天心腹的女官笑着说：“公主，您真是好福气，林大都护不仅能打仗，还懂那么多奇技淫巧，听说凉州的粮价都比去年降了三成。”
李明玉笑着点头，目光却望向窗外。林风正在教工匠们安装新制的“自来水”装置——用竹子让管道，将城外的河水引入城中，再用齿轮抽水机送到高处的蓄水池，百姓们在家就能接到水，不必再去河边挑水。
“他啊，总有忙不完的事。”她语气里带着嗔怪，眼底却记是骄傲。
拜堂时，林风看着眼前凤冠霞帔的李明玉，忽然觉得穿越到这个时代，或许是命中注定。他失去了原来的世界，却在这里找到了比军功更重要的东西。
婚后的日子，林风依旧忙碌。他在西域推广水车和新式农具，让沙漠边缘开出了良田；用石油提炼的沥青铺设驿道，让马车行驶更平稳；甚至在凉州开办了“学堂”，教孩子们读书识字，还专门开设了“格物课”，讲解算术、物理和化学的基础知识。
李明玉则成了他最好的帮手。她用公主的身份协调西域各国关系，保护商队安全，还根据林风的图纸，在凉州建了座“医院”，用他教的消毒法和缝合术救治伤兵和百姓。
这年冬天，凉州下了场罕见的大雪，学堂的孩子们却依旧来得很早。他们围着林风，听他讲“地球是圆的”“月亮本身不发光”，小脸上记是好奇。
李明玉端着热茶走来，看着这一幕，笑着说：“你啊，把这些孩子都教得不像唐朝人了。”
林风接过茶，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忽然笑道：“或许，这就是我来这里的意义。”
他不知道自已能在这个时代待多久，但他知道，自已留下的不只是军功和城池，还有知识和希望。就像这凉州的胡杨树，扎根在贫瘠的土地上，却能活三千年，死了三千年不倒，倒了三千年不朽。
夕阳透过窗棂，照在林风与李明玉相握的手上，温暖而坚定。属于他的盛唐传奇，还在继续，只是这一次，不再只有刀光剑影，更多了人间烟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