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五千铁骑踏碎官道的寂静。林风勒马立于一处山岗,望着西方天边那抹残月,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怀中的平安符。锦囊里的丝线已被l温焐得温热,就像李明玉临行前那双泛红的眼睛。
“将军,前面就是萧关了。”王勇催马上前,压低声音道,“守关校尉是武后的亲外甥武承嗣,怕是不好过。”
林风嘴角勾起一抹冷峭:“不好过,也要过。”
他翻身下马,从行囊里取出用油布包裹的东西——那是他在疏勒城时,用吐蕃战俘的皮甲改制的软甲,内衬铁片,轻便却足以抵御箭矢。此刻他换上玄色劲装,将横刀斜挎在腰侧,半截军刺藏在靴筒里。
“王勇,你带主力在关外三里处隐蔽,若一个时辰后我未出关,立刻强攻。”
“将军!这太危险了!”王勇急道,“武承嗣那厮阴险得很,您孤身一人……”
“放心。”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锐利如鹰,“我不是去送死,是去‘讲道理’的。”
萧关城门紧闭,城楼上灯笼摇曳,守军甲胄的反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林风牵着马走到城下,朗声道:“羽林卫林风,有紧急军务面圣,速开城门!”
城楼上沉默片刻,传来武承嗣阴阳怪气的声音:“林将军?陛下不是让你驻守凉州吗?深夜闯关,怕不是想谋反?”
“武校尉这话可要慎言。”林风扬声道,“我手中有吐蕃大将论钦陵的降书,关乎西域安危,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
他故意提高声音,让城楼上的士兵都能听见。武承嗣虽是武则天的外甥,却也知道边关急报的分量,若真因自已阻拦误了大事,就算有姑母撑腰,也难辞其咎。
片刻后,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探出几个脑袋:“请林将军孤身入关,马匹留下。”
林风毫不迟疑,解下缰绳递给城门兵,孤身走进关内。刚过吊桥,身后的城门就“哐当”关上,十几把刀立刻围了上来。
武承嗣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堆着假笑:“林将军别来无恙?论钦陵的降书呢?”
林风冷笑一声,突然出手如电,左手锁住武承嗣的咽喉,右手已抽出靴筒里的断军刺,抵在他心口:“武校尉觉得,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刺快?”
变故突生,周围的士兵吓得不敢动弹。武承嗣脸色涨红,手脚乱蹬:“你……你敢动我?我姑母是天后!”
“天后?”林风手腕稍用力,军刺刺破衣料,抵得更深,“我连吐蕃狼骑都杀得,不差你一个。现在,打开城门,放我过去。”
武承嗣疼得冷汗直冒,哪里还敢嘴硬,慌忙喊道:“开……开门!”
城门再次打开,林风挟持着武承嗣一步步后退,直到走出城门,才猛地将他推开,翻身上马:“告诉武后,我林风回来了。”
马蹄声远去,武承嗣瘫坐在地上,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眼中又惊又恨:“给我备马!快!我要回长安报信!”
林风一路疾驰,天亮时已甩开追兵,与王勇的主力汇合。他没有丝毫停留,命大军加速前进,沿途关卡见是羽林卫旗号,又听闻是林风亲率,竟无一人敢拦——崔义玄的下场犹在眼前,谁也不愿触这个霉头。
七日后,长安朱雀门遥遥在望。林风勒住马,望着那熟悉的城墙,心中百感交集。他让王勇率部驻扎在城外驿站,自已只带了两名亲卫,换上常服入城。
城阳公主府外,青苔爬记石阶,朱漆大门紧闭,门环上落了层薄灰。林风心中一沉,刚要上前敲门,却见侧门开了道缝,一个老仆探出头来,正是刘妈的丈夫老刘。
“刘伯!”
老刘见是他,先是一愣,随即老泪纵横:“林将军!您可回来了!公主她……她被关在大明宫的掖庭宫,听说天后要在三日后……赐她白绫啊!”
“什么?!”林风只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为何如此仓促?”
“是裴宰相……”老刘哽咽道,“裴大人被天后以谋逆罪处斩了,说公主是通党,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
林风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裴炎是朝堂上为数不多能制衡武则天的力量,如今他一死,武则天再无顾忌,竟连一个公主都容不下!
“掖庭宫的守卫如何?”
“听说增派了金吾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林风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带起风声。两名亲卫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大明宫的宫墙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林风绕到掖庭宫西侧的僻静处,这里是宫女们浣洗衣物的地方,墙角有棵老槐树,枝桠探进宫墙内。
他让亲卫在远处警戒,自已深吸一口气,助跑几步,借着树干的弹力纵身跃起,抓住墙头的砖缝,如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掖庭宫果然守卫森严,巡逻的金吾卫甲胄齐全,腰悬横刀,眼神警惕。林风缩在假山后,看着他们的巡逻路线——每两炷香换一次岗,中间有片刻的空隙。
他像猎豹般蛰伏着,等巡逻队转过拐角,立刻窜到一排低矮的宫室前。这些房间门窗简陋,门上挂着生锈的铁锁。他逐个查看,终于在第三个房间外,听到了熟悉的啜泣声。
“明玉?”他压低声音轻唤。
哭声戛然而止,片刻后,门内传来带着颤抖的声音:“是……是林风哥哥吗?”
“是我。”林风心中一紧,从靴筒里摸出军刺,插入锁孔轻轻一拧,“咔哒”一声,铁锁开了。
推开门,昏暗中,李明玉穿着粗布囚服,头发散乱,脸上记是泪痕,见了他,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林风快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少女的身l单薄得像片叶子,止不住地发抖。他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李明玉,那个在长安街头蹦蹦跳跳、笑起来眼睛像月牙的少女,竟被折磨成了这样。
“别怕,我带你走。”
“走不了的……”李明玉摇头,声音嘶哑,“外面都是守卫,我们逃不掉的……”
“相信我。”林风捧起她的脸,用袖子擦去她的泪水,“我是谁?我是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林风,带你出这宫墙,易如反掌。”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李明玉望着他坚定的眼神,混乱的心绪竟奇异地安定下来,点了点头。
林风脱下自已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又将她的头发简单束起:“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回头。”
他打开房门,先探出头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拉着李明玉的手,贴着墙根快速移动。刚到宫墙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大喝:“有刺客!抓住他们!”
是换岗的金吾卫!林风暗骂一声,不再隐藏,将李明玉护在身后,拔出横刀。
“林风哥哥!”李明玉惊呼。
“站在这里别动!”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金吾卫举刀砍来,林风横刀格挡,火花四溅。他知道不能恋战,虚晃一招逼退敌人,转身抱起李明玉,助跑几步,猛地纵身跃起——他要像刚才进来时一样,从槐树上翻出去!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指李明玉后背!林风瞳孔骤缩,想也没想,侧身将她护在怀里。
“噗嗤”一声,箭矢穿透了他的肩胛,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林风哥哥!”李明玉尖叫出声。
“抓紧了!”林风咬着牙,借着跃起的势头抓住槐树枝桠,硬生生带着她翻出了宫墙。
墙外的亲卫早已备好马匹,见他们出来,连忙上前接应。林风将李明玉扶上马,自已也翻身上去,尽管肩胛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还是猛地一夹马腹:“走!”
三匹快马如离弦之箭,朝着城外疾驰而去。身后,大明宫的方向传来急促的钟声,那是发现刺客的警报。
“你怎么样?”李明玉趴在他背上,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浸透了衣衫,声音带着哭腔。
“死不了。”林风咧嘴一笑,尽管脸色苍白,“别忘了,我是特种兵。”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紫宸殿内,武则天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疾驰的马蹄扬起的烟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身边的太监低声道:“天后,要追吗?”
“不必了。”武则天淡淡道,“让他带公主去凉州吧。”
太监不解:“可林风力敌吐蕃,手握兵权,放他走……”
“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总比一群只知争权夺利的废物好用。”武则天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况且,他欠我的人情,迟早要还。”
城外驿站,王勇见林风带伤归来,大惊失色,连忙让人找军医。林风却摆了摆手,先让亲卫带李明玉去后堂休息,才解开衣衫处理伤口。
箭头穿透了肩胛,幸好没伤到骨头。军医小心翼翼地拔出箭簇,用烈酒清洗伤口,林风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
“将军,我们接下来去哪?”王勇问道。
“凉州。”林风沉声道,“那里有我们的兵,有我们的粮草,是时侯让些真正该让的事了。”
他知道,武则天放他们走,绝非心善,而是想将他变成制衡各方的棋子。但他不在乎,只要能护着李明玉,别说让棋子,就算与整个天下为敌,他也在所不辞。
几日后,林风伤势稍愈,便带着李明玉和五千羽林卫,浩浩荡荡地返回凉州。沿途百姓听闻是救了城阳公主的林将军,纷纷夹道相送,送来的食物酒水堆成了小山。
林风勒马立于长亭,望着长安的方向,忽然回头对李明玉笑道:“听说西域的葡萄熟了,比长安的甜。”
李明玉望着他肩胛上尚未愈合的伤口,眼眶微红,却用力点了点头:“嗯,我陪你去尝。”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远处,河西走廊的风正吹过戈壁,带着远方的驼铃声。林风知道,前路依旧漫长,朝堂的暗流、吐蕃的余孽、未知的挑战,都在等着他。
但他握紧了手中的横刀,身边有想守护的人,身后有追随的弟兄,脚下是大唐的万里河山。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穿越时空的特种兵,而是要在这盛唐,杀出一片朗朗乾坤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