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轮回黑昼 > 第8章
“沈砚!哪位是沈砚先生?有您的急件!同城速递!寄件人要求必须本人签收!说是…说是您母亲医院的加急文件!”
快递员焦急的喊声如同惊雷,猛地炸响在小小的诊所里!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沈砚紧绷的神经!
母亲!医院!加急文件!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瞬间击溃了沈砚强行维持的镇定!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比刚才听到灰夹克在寻找他时更甚!难道是母亲…出事了?!顾西岭那个畜生又做了什么?!
“我是!”沈砚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嘶吼出声,声音撕裂了干涩的喉咙,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他猛地从冰冷的检查床上弹坐起来,动作之大牵扯得胸腔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瞬间发黑,视野边缘的雪花点疯狂闪烁!他顾不上这些,踉跄着就要冲向帘子外!
“小砚!当心!”王婶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老刘头也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沈砚身前,浑浊的眼睛锐利如鹰,警惕地盯着冲进来的快递员:“文件给我!我是他监护人!”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本地老江湖的压迫感。
快递员被老刘头的气势一慑,又看到帘子后面沈砚那惨白如纸、仿佛随时会倒下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不行!寄件方特别强调,必须沈砚先生本人签收!指纹确认!否则后果自负!”他扬了扬手中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带指纹识别模块的便携式签收器。
指纹确认?!后果自负?!
这反常的、近乎胁迫的签收要求,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沈砚心中大半因“加急文件”而燃起的惊惶之火!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冰冷、更加深沉的警惕和寒意!这不是医院的通知!医院不会这样操作!这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沈砚深吸一口气——吸进来的只有诊所里浓烈的消毒水味和鸡汤残留的油脂气,口腔里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死寂的荒漠。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推开王婶和老刘头搀扶的手,咬着牙,一步步走到帘子外。
“文件给我。”沈砚的声音嘶哑,但异常冰冷,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个穿着蓝色快递服、神情焦急的年轻快递员。
快递员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连忙将那个巴掌大小、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递了过去。袋子入手很轻,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沈砚接过袋子,手指触碰到粗糙的牛皮纸表面。快递员立刻递上那个小巧的指纹识别器:“请…请按这里确认签收。”
沈砚的目光扫过识别器冰冷的金属感应区,又扫过快递员那张看似焦急、眼神深处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的脸。他沉默着,伸出右手拇指,按在了感应区上。
嗡。
识别器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屏幕亮起绿色的“Verified(已验证)”字样。
“好…好了!”快递员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明显松了口气,拿起签收器,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诊所,玻璃门在他身后吱呀作响。
诊所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消毒水的气味和王婶手中保温桶里残留的鸡汤油脂香,在空气中无声地飘荡。王婶和老刘头都紧张地看着沈砚,看着他手中那个薄薄的、仿佛蕴藏着不祥的信封。
沈砚没有立刻拆开。他拿着文件袋,重新走回里间的检查床边坐下。指尖能感觉到牛皮纸袋内似乎只有一张纸的厚度。他撕开封口,动作因为虚弱和警惕而显得有些笨拙。
里面,果然只有一张对折的、质地普通的A4打印纸。
沈砚展开纸张。
纸上没有抬头,没有落款,没有任何医院的标志。只有一行冰冷的、由打印机打出来的黑色宋体字,像一份来自地狱的判决书:
**【张玉芬病危。特效药强制停用倒计时:48小时。】**
**【缴款渠道:西岭资本风控部。唯一授权人:顾西岭。】**
**【逾期后果:自行承担。】**
嗡——!
沈砚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视野中央那强光灼烧的残影、边缘疯狂闪烁的雪花点、以及剧烈的晃动感瞬间加剧!他猛地用手撑住冰冷的铁床架,才没有栽倒下去!
48小时!特效药强制停用!
顾西岭!这个畜生!他不仅冻结了账户,彻底堵死了医院缴费的渠道,现在竟然直接以母亲的生命为要挟!将唯一的缴款渠道,指向了他自己!指向了西岭资本风控部!指向了那个恶魔!
一股混杂着滔天愤怒、刻骨恨意和冰冷绝望的情绪,如同狂暴的飓风,瞬间席卷了沈砚的整个灵魂!他死死攥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A4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纸张在他掌心被揉捏得不成样子!口腔里那片味觉的荒漠,仿佛也被这极致的情绪点燃,弥漫开一种带着血腥味的、灼热的虚无感!
“小砚?怎么了?上面说什么?!”王婶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她看到沈砚瞬间惨白如金纸、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砚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的火焰!他没有回答王婶,而是猛地看向老刘头,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刘叔!给我纸笔!快!”
老刘头被他眼中那骇人的光芒惊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迅速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处方笺和一支圆珠笔递过去。
沈砚接过纸笔,顾不上胸腔翻涌的剧痛和眼前天旋地转的视野,趴在冰冷的铁床架上,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在处方笺背面飞快地写下一行数字——那是他手机银行里那笔刚刚通过魔鬼交易得来的、近三百万的存款账号和密码!
写完后,他将处方笺撕下,连同那张被揉皱的A4纸一起,猛地塞进王婶手里!动作又快又急!
“王婶!”沈砚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巨大的信任,死死盯着王婶的眼睛,“拿着这个!账号和密码!里面有钱!立刻去银行!把钱全部取出来!现金!然后…然后…”他急促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然后带着钱,去找唐鸢!法医鉴定中心的唐鸢!把这张纸也给她!告诉她…是我让你去的!让她…让她想办法!”
唐鸢?那个在雨夜初遇、说出“收尸预告”的神秘女人?王婶完全懵了,手里捏着轻飘飘的纸片和那张揉皱的威胁信,如同捧着两块烧红的烙铁。“小砚…这…这么多钱?唐鸢?法医中心?我…我怎么找她?这…”巨大的信息量和责任让她语无伦次。
“王婶!”沈砚猛地抓住王婶的手腕,力量之大让王婶痛呼出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里面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恳求:“没时间解释了!信我!去找她!只有她能帮我!帮我妈!求你了!”最后三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濒临崩溃的绝望。
王婶看着沈砚那双燃烧着绝望火焰的眼睛,看着他那惨白如鬼、嘴角还残留着血渍的脸,所有的疑问和恐惧都被一种母性的本能和巨大的义愤压了下去!她猛地一咬牙,将纸片和信死死攥在手里,粗糙的手用力拍了拍沈砚冰冷的手背:“好!婶子信你!我这就去!拼了老命也把钱送到唐法医手里!”说完,她不再犹豫,转身掀开帘子,矮胖的身影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冲出了诊所!
看着王婶消失在门口,沈砚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似乎稍微松了一丝。他脱力般重重靠回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和喉咙里浓郁的腥甜。视觉的晃动和雪花点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小子…你这是…”老刘头看着沈砚的状态,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解。他行医几十年,见过无数病人,但像沈砚这样,身体濒临崩溃,眼神却燃烧着地狱火焰的年轻人,从未见过。
沈砚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王婶带着钱去找唐鸢,是唯一的希望。但他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灰夹克在找他,顾西岭在逼他!他必须主动出击!王婶刚才提到的“老鬼棋牌室”和“验货”…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他必须去!必须弄清楚顾西岭和乌鸦组织在搞什么鬼!哪怕那里是龙潭虎穴!
他挣扎着,再次试图从床上起来。身体却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剧烈的眩晕感和胸腔的闷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躺下!”老刘头低喝一声,强行将他按回床上,“你不要命了?!你现在这样子,出去就是送死!”他拿出血压计,不由分说地绑在沈砚胳膊上。
冰冷的袖带充气,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沈砚咬着牙,没有反抗。他需要时间恢复一点体力,哪怕只是一点点!
老刘头看着血压计上那低得吓人的数值,眉头拧成了死结。他沉默地拿出注射器,吸了小半瓶透明的药剂。“镇静剂,先稳住你,不然你心脏受不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在沈砚手臂上找到血管。
冰凉的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沈砚的身体本能地绷紧了一下。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药液缓慢注入血管带来的冰凉感。口腔里,依旧是那片死寂的虚无。视觉的晃动似乎在药剂的作用下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视野边缘的雪花点依旧顽固。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淌。诊所外偶尔传来模糊的车流声和行人脚步声。沈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脑海中飞速盘算着:老鬼棋牌室的位置、可能的布局、王婶提到的“验货”…还有那个快递员…
等等!快递员!
沈砚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一道冰冷的电光瞬间划过他混乱的脑海!那个快递员!太可疑了!他穿着快递服,但衣服崭新得过分,连一点汗渍和褶皱都没有!神情焦急,但眼神深处却没有快递员那种风尘仆仆的疲惫感,反而有种刻意伪装的闪烁!还有那强制性的指纹签收…那绝对不是为了确认送达,更像是…为了采集他的生物信息!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沈砚的心脏!他猛地坐直身体!也顾不上手臂上还埋着针头,一把抓过旁边那个已经被他揉得不成样子的牛皮纸文件袋!
刚才拿到文件袋时,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张致命的A4纸上,根本没仔细检查袋子本身!现在,他强忍着眩晕,将那个轻飘飘的牛皮纸袋翻来覆去,手指仔细地摩挲着内壁的每一个角落!
粗糙的牛皮纸触感…没有异常…
封口处…只有普通的胶水痕迹…
袋底…等等!
就在袋底靠近折痕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沈砚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小块极其微小的、异常光滑的凸起!那凸起只有米粒大小,隐藏在牛皮纸本身的纹理里,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根本不可能发现!
沈砚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点!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着那个凸起的位置。粗糙的牛皮纸被抠开一个小口,露出了下面一点银白色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东西!
追踪器!微型追踪器!
顾西岭!他送来的不仅是一份死亡通牒,更是一枚随时能锁定他位置的死亡信标!那个快递员,根本就是乌鸦组织的人!指纹签收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将这个致命的追踪器送到他手上!
一股冰冷的、被毒蛇盯上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沈砚的呼吸瞬间停滞!他猛地抬头看向诊所的窗户!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看似平静。但谁知道,就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甚至就在对面楼房的某个窗户后面,正有一双眼睛,通过追踪器传回的信号,死死地锁定着这间小小的诊所?!
诊所的玻璃门,在沈砚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被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的手,缓缓地、无声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