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轮回黑昼 > 第7章
惨白的、如同电焊弧光般的强光,从布满裂纹的手机屏幕上轰然爆发!瞬间吞噬了整个屏幕,也吞噬了沈砚眼前的一切!那光芒如此刺目,如此灼热,仿佛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本就晃动模糊的视野!
“呃!”沈砚闷哼一声,条件反射地猛地闭上刺痛的眼睛!但强光的残影依旧在紧闭的眼睑内疯狂闪烁、灼烧,如同烙印在视网膜上的诅咒!同时,那冰冷刺骨、带着金属撕裂般尖锐感的系统警告音,如同最狂暴的电流,狠狠贯穿了他的意识核心!
**【警告!高维信息泄露!】**
**【检测到未授权生物特征记录!载体:移动影像!】**
**【泄露源定位:目标‘阿柴’移动设备!】**
**【紧急协议启动:强制清除!】**
强制清除?!
沈砚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脊椎!他强忍着视觉的灼痛和眩晕,猛地睁开刺痛流泪的眼睛!
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晃动,视野边缘是闪烁不定的雪花噪点,刚才强光的残影如同鬼魅般在视野中央挥之不去。他勉强聚焦,看向瘫坐在地、正满脸惊恐和茫然看着自己手中手机的阿柴。
只见阿柴那部屏幕碎裂、沾着污渍的廉价智能手机,此刻屏幕正剧烈地闪烁着!不是正常的光亮,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信号受到强烈干扰般的扭曲乱码!屏幕忽明忽灭,幽蓝、惨白、猩红的光斑疯狂跳动、旋转、撕裂!机身发出一种高频的、濒临解体的“滋滋”声,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摧毁!
“啊!我的手机!”阿柴惊恐地看着自己那部如同中邪般的手机,下意识地想把它扔掉,又似乎舍不得,手忙脚乱地胡乱按着屏幕,试图让它恢复正常。
然而,就在他手指触碰到屏幕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泡沫破裂般的轻响。
阿柴手中那部廉价手机屏幕中央,猛地爆开一团细小的、微不可察的电火花!随即,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塑料和电子元件烧焦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整个屏幕瞬间彻底熄灭,变成一片死寂的漆黑!机身也不再发烫,反而迅速冷却下去,变得冰凉,如同握着一块冰冷的墓碑碎片。
彻底报废了。连同里面可能记录下的、沈砚刚才出手的画面。
强制清除…竟是物理层面的毁灭?!
沈砚看着阿柴手中那部彻底死机的手机残骸,一股寒意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惊悸,从脚底直冲头顶。这系统…它对“泄露”的处置,竟是如此冷酷而彻底!那手机里或许还有阿柴辛苦积攒的联系人、照片…一切都被抹杀了。
“我的手机…我的…”阿柴捧着彻底黑屏、冰冷僵硬的手机,脸上写满了肉痛和茫然无措,仿佛捧着自己被突然剥夺的一部分生活。他抬起头,看向沈砚的眼神充满了更深的敬畏和恐惧。
沈砚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他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和视觉的剧烈不适,胸腔的闷痛和喉咙的腥甜感再次汹涌起来。他必须立刻离开!灰夹克随时可能出现!他弯下腰,快速从地上捡起自己那部刚刚爆发出恐怖强光的手机,入手依旧滚烫,布满裂纹的屏幕一片漆黑,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
“离开这里!别跟任何人说你见过我!”沈砚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不再看地上哀嚎的混混和失魂落魄的阿柴,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冲出小巷,迅速汇入校门外喧嚣的人流。
他不敢回那个出租屋,那无疑是自投罗网。身体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视觉晃动模糊,视野边缘的雪花点如同永不停歇的暴风雪;胸腔撕裂般的闷痛随着每一次呼吸加剧;口腔里的血腥味浓郁不散,而味觉的荒漠依旧死寂冰冷。更可怕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的疲惫感和空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正不断侵蚀着他强行支撑的意志。
他需要休息,需要治疗,需要安全的地方!
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地方——学校后街深处,那家由王婶丈夫经营了十几年的、毫不起眼的社区小诊所。那里设备简陋,但老刘头医生嘴严,收费低廉,最重要的是,相对偏僻,顾西岭的爪牙一时半会儿未必能想到。
沈砚强打精神,低着头,如同一条受伤的孤狼,在人群中艰难穿行。他避开主干道,钻进错综复杂的后街小巷。视觉的障碍让他好几次差点撞到墙壁或杂物,步伐显得深一脚浅一脚。终于,那间挂着褪色红十字灯箱、门面狭小的“刘氏诊所”出现在眼前。
推开诊所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水、中药味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气息如此浓烈,刺激着沈砚的鼻腔,而口腔里回应他的,依旧是那片令人窒息的虚无。诊所里光线昏暗,只有寥寥几个等待的病人。
穿着洗得发白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刘头医生正戴着老花镜,低头给一个咳嗽的小孩听诊。他听到门响,抬起头,看到形容狼狈、脸色惨白如鬼的沈砚时,布满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是了然和深深的担忧。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沈砚先到里间帘子后面等着。
沈砚点点头,步履蹒跚地走进用布帘隔开的简陋诊室,在一张铺着洗得发黄床单的检查床上坐下。冰冷的铁质床架透过薄薄的床单传递着寒意。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的灼痛和喉咙的腥甜。视觉的晃动和模糊感在相对静止的状态下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视野边缘的雪花点依旧顽固地闪烁着。
不知过了多久,帘子被掀开。老刘头走了进来,反手拉好帘子。他走到沈砚面前,没有多问一句废话,浑浊但锐利的眼睛上下扫视着沈砚的状态,眉头紧紧锁成一个疙瘩。
“伤哪了?”老刘头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开门见山。
“胸口…闷,咳血…眼睛…看不清…”沈砚的声音嘶哑虚弱,言简意赅。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手掌,掌心残留着暗红的血痂和污渍。
老刘头眼神一凝,立刻拿出听诊器,冰凉的金属听头贴在沈砚胸前。他仔细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然后又拿出一个小手电筒,扒开沈砚的眼皮检查瞳孔。沈砚配合着,但眼前晃动的重影和刺目的光让他极度不适。
“内伤不轻…肺部有啰音…眼底充血…”老刘头放下手电,语气凝重得如同铅块,“咳血多久了?眼睛这样多久?之前受过重击?”
“昨晚…咳了一次…眼睛…刚才开始…”沈砚避重就轻,没有提重生和系统,只含糊地说可能是情绪激动和疲劳过度。
老刘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洞悉了什么,但最终没有追问。他叹了口气:“先躺着,别动。”他转身出去,很快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进来,里面是黑乎乎的中药汤剂,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苦涩药味。
“先把这喝了,稳一稳气血。”老刘头把搪瓷缸子递到沈砚面前。
浓烈到化不开的苦涩药味,如同实质般钻入沈砚的鼻腔,刺激得他胃部一阵翻搅。他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然而,当他接过温热的搪瓷缸子,凑到唇边时——
口腔里,依旧是那片死寂的、冰冷的荒漠。
没有预想中中药汤剂那令人作呕的、深入骨髓的苦涩。
没有刺激性的怪味。
什么都没有。
只有温热的液体流过舌尖、滑入喉咙的物理触感。它像一杯被彻底抽离了所有味道属性的、纯粹的热水。那股浓烈刺鼻的、让普通人望而却步的苦味,在沈砚的味觉世界里,彻底消失了。仿佛他的舌头变成了一块绝缘的、无法传导味道信号的顽石。
味觉剥夺。永久。
沈砚端着搪瓷缸子的手微微一顿。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和冰冷的悲哀,混合着浓烈药味带来的生理性恶心(嗅觉引发,味觉却无反馈),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沉默着,面无表情,将缸子里温热的、对他而言“无色无味”的液体,如同完成任务般,一口一口地灌了下去。
药液滑过喉咙,带来清晰的温热感,甚至能感觉到其中悬浮的细微药渣的颗粒感。但味道?一片虚无。如同在吞咽一种有温度、有质感的空气。
老刘头看着他平静地喝完药,眼神更加复杂。他沉默地接过空缸子,又拿出几粒白色的西药片和一杯温水:“消炎的,止痛的。吃了,躺着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沈砚默默接过药片和水。同样的过程。药片塞进嘴里,温水送服。药片粗糙的边缘刮擦着喉咙,带来清晰的异物感。温水冲刷过口腔。没有苦味,没有药味,没有水的甘甜或漂白粉味。只有纯粹的吞咽动作和物理性的触感。
他躺倒在冰冷的检查床上,闭上眼睛。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沉重的铅块,将他死死压在床上。视觉的晃动和雪花点在闭眼后变成了光怪陆离的闪烁光斑。口腔里那片绝对的虚无,像一座冰冷的坟墓,埋葬了他感受这个世界甘甜与苦涩的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帘子外传来老刘头刻意压低的声音,似乎在和谁说话。
“老王家的?…那小子在里面…情况不太好…咳血了…眼睛也看不清东西…”
是王婶!
沈砚猛地睁开眼,强撑着坐起身。老刘头掀开帘子一角,王婶矮胖的身影挤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担忧,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小砚!我的老天爷!你怎么搞成这样了?!”王婶看到沈砚惨白的脸色和嘴角残留的暗红污渍,眼圈瞬间就红了。她快步走到床边,把保温桶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粗糙的手不由分说地就摸上沈砚的额头,“哎呦,这凉的…造孽啊!”
“王婶…我没事…”沈砚的声音依旧嘶哑。
“没事?都吐血了还没事?!”王婶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带着油脂香气的鸡汤味道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诊所里的消毒水味。“快,婶子给你炖了鸡汤,趁热喝点,补补身子!”她拿出一个碗,小心翼翼地倒出热气腾腾、泛着金黄色油花的鸡汤,递到沈砚面前。
浓郁的、鲜美的鸡汤香气,如此真实地钻入沈砚的鼻腔,唤醒着人类最本能的食欲。这香气如此温暖,如此抚慰人心。王婶关切的眼神,更是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家”的温度。
沈砚看着碗里那诱人的鸡汤,看着上面漂浮的翠绿葱花和金黄的油花。他端起碗,温热的触感透过碗壁传来。他凑近碗边,那鲜美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他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滑入口腔,流过舌尖,滑入喉咙。
口腔里,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死寂的、冰冷的虚无。
没有鸡汤的鲜美。
没有油脂的醇厚。
没有盐的咸鲜。
没有葱花的清香。
什么都没有。
只有温热的、带着些许粘稠度的液体流过口腔的物理触感。嗅觉上那诱人无比的鲜美气息,与味觉上绝对的空白,形成了一种尖锐到令人窒息的割裂!仿佛灵魂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一半在贪婪地嗅着美食的香气,另一半却被囚禁在冰冷无声的牢笼!
一种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哀和荒诞感,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沈砚的心上!比身体的伤痛更甚!比死亡的威胁更冷!他端着碗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了?太烫了?”王婶关切地问,丝毫没有察觉沈砚的异样。
“没…没有…”沈砚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强迫自己低下头,不让王婶看到他眼中瞬间涌起的、几乎要失控的绝望和痛苦。他机械地、大口地吞咽着碗里那对他而言“无色无味”的液体,如同在吞咽滚烫的沙砾。
“慢点喝慢点喝,还有呢!”王婶欣慰地看着他“喝”得急,以为他是饿坏了。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你是不知道啊小砚,刚才可吓死我了!你走了没多久,就看见那个穿灰夹克的凶神,带着几个人在巷子口那边转悠!像是在找什么人!幸亏老刘头这诊所偏…”
灰夹克!在找自己!
沈砚的神经瞬间绷紧!身体的本能压下了味觉剥夺带来的巨大心理冲击。
王婶还在继续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后怕:“…他们好像在打听一个瘦高个、脸色很白、可能受了伤的年轻人…跟你的样子可像了!还有啊…”她神秘兮兮地凑近沈砚,用气声说道:“我偷偷听见他们提到一个地方…叫什么‘老鬼’的棋牌室!对!就是后街最里面那家,乌烟瘴气的!好像说…说什么‘货’…‘验货’?还是‘看货’?我也没听清…反正不是好话!”
老鬼棋牌室!验货?!
王婶无意中听到的碎片信息,如同闪电劈开了沈砚混乱的脑海!前世死亡前的模糊记忆碎片瞬间翻涌上来!昏暗的灯光…刺鼻的烟味…嘈杂的麻将碰撞声…还有某个角落里,一个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印着某个模糊生物标志的银色金属箱子…以及那个一闪而逝的、振翅欲飞的黑鸟图腾!
‘货’!难道指的是…那个箱子?!乌鸦组织聚集的据点,就是老鬼棋牌室?!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沈砚的心脏!顾西岭…他到底在暗中进行着什么勾当?!那个箱子里…又装着什么?!
就在沈砚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得心神剧震之际——
诊所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再次被人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的蓝色快递服、满脸焦急的年轻快递员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他环顾了一下诊所,目光瞬间锁定在里间布帘的方向,焦急地大声喊道:
“沈砚!哪位是沈砚先生?有您的急件!同城速递!寄件人要求必须本人签收!说是…说是您母亲医院的加急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