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凛州城西,废弃的破庙角落里。
云染蜷缩在一堆发霉的稻草上,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薄袄,根本挡不住刺骨的严寒。
曾经在沈府时那些簇新的锦缎、温软的狐裘,此刻都成了遥远到不真实的幻梦。
被沈砚辞像扔垃圾一样赶出京城后,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从被人牙子低价倒卖,到辗转流落到这苦寒的凛州,每一步都踩在泥泞和绝望里。
好不容易逃出来,她才知道自己无处可去。
饿......好冷......
她喃喃着,意识都有些模糊。
就在这时,破庙外传来一阵隐约的喧哗,还有......一股极其诱人的、温暖的食物香气！
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云染不知从哪里榨出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从稻草堆里爬出来。
她扒着门缝往外看。
破庙斜对面的城墙根下,支起了一个简陋的粥棚。
长长的队伍排出去老远,都是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一个个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那口锅。
几个穿着厚实棉袄、动作麻利的妇人正在维持秩序,给排到的人分发滚烫的热粥。
别挤！都有！排好队！每人一碗！是公主殿下体恤咱们凛州百姓,特意拨了粮食开粥棚！
一个身材微胖、嗓门洪亮的妇人一边利落地舀粥,一边大声吆喝着。
公主殿下
云染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云染。
巨大的恐惧、无地自容的羞耻、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狂喜,猛烈地冲击着她。
在内心深处,她知道萧玥是善良的,不然她早被扔进河里了。
萧玥,她真的在凛州。
她还......还在施粥
公主殿下真是活菩萨啊......
是啊,要不是这点热粥,我家那几个小的,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谁说不是呢,自己都难,还想着咱们这些苦命人......
队伍里,人们捧着热粥,一边小口啫着,一边低声议论着,言语间充满了由衷的感激。
活菩萨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云染的耳朵。
她脸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然而,求生的欲望最终压倒了一切。
那碗热粥,那点温暖,成了她眼前唯一的光。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羞耻和恐惧,猛地推开破庙的门,像一头饿疯了的狼,踉踉跄跄地扑向那支长长的队伍。
她用力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引起一阵不满的骚动和咒骂。
挤什么挤！
滚后面去！
哪里来的疯婆子！
云染充耳不闻,眼睛只死死盯着那口冒着热气的锅和舀粥的管事娘子。
她扑到粥棚前,伸出冻得像紫萝卜一样的手,声音嘶哑尖利地喊道：给我,给我一碗。我是......我是公主殿下的人,我认识她,她一定会救我的。
是你管事娘子脸色一沉,声音陡然变冷。
滚开！这里没有给你的粥。公主殿下心善,施的是活命粮,不是喂白眼狼的。
不,给我！求求你！给我一口！云染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就想抢勺子,我要见公主,她一定会再救我的。上次在祭台她就救了我,她一定会再救我的！
她语无伦次地喊着,涕泪横流,状若疯癫。
呸！什么东西,还有脸提公主。
就是,听说就是她害得公主......
真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冻僵的脑子里滋生。
对,去找萧玥！
像当年在祭台前那样,跪在她脚下,痛哭流涕,求她再发一次善心。
她是公主,她心软,她一定会再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