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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陈建军被执行死刑。
我哥告诉我,陈建军的父母接到死讯,一夜白头,连夜逃回了乡下。
村里的风言风语压垮了两个老人,他们把自己关在老屋里,最终相继病死。
很快,林晚秋的消息也来了。
她在狱中故技重施,逢人就哭,甚至谎称怀孕。
但一份体检报告,戳穿了她所有谎言。
我哥说起这些时,脸色铁青,我只是平静地喝水。
我哥帮我拿回了所有财产。
最后,他把一串钥匙放在我面前。
我看着那串冰冷的钥匙,胃里一阵翻涌。
卖了。我嗓子发哑,哥,你帮我处理掉,越快越好。
好。我哥收起了钥匙。
关于陈浩的判决也下来了。
因未满十四周岁,不负刑事责任,被送入工读学校。
我站在阳台上,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所有人的结局似乎都已尘埃落定,可林晚秋疯了。
谎言被戳穿,希望被剥夺,她的精神彻底崩溃。
据监狱里传出的消息,她不再哭闹,也不再说话,每天就对着空墙壁,一坐就是一天。
时而温柔地笑,时而又撕心裂肺地哭,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浩浩。
我哥告诉我这些时,我正准备出门去看星星。
我站在玄关,愣了很久。
我最终还是去了墓地。
星星小小的照片上,笑得像个天使。
我把一束向日葵放在墓碑前,轻轻拂去照片上的灰。
星星,都结束了。
坏人都得到了惩罚,你可以安息了。
眼泪不争气地滑落。
几个月过去。
我哥几乎每天都来看我,有时带菜,有时只是陪我坐坐。
我们谁也没再提过陈建军和林晚秋。
这天,我哥坐下,神色有些犹豫。
倩倩,那套房子的事......买家找到了,价格不错。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但那笔钱,你真的不膈应
我端着水杯的手一僵。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有了决定。
哥,我们不卖了。
我哥愣住。
那你......
你帮我联系一个慈善机构,我声音平静,专门庇护被家暴的妇女儿童。
把那套房子,匿名捐了。
我哥看着我,许久,眼眶红了,重重点头。
好,哥都听你的。
捐赠手续办得很快。
交出房产证那天,我如释重负。
又是一个周末。
哥,我想去看看星星。
好,我陪你。
墓碑上,星星的一寸照看起来有些严肃。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新照片,小心翼翼地换了上去。
照片上,星星坐在旋转木马上,穿着公主裙,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像个小天使。
那是我带她去游乐园时抓拍的,那天,只有我们母女俩。
我摩挲着她灿烂的笑脸,眼泪掉了下来。
星星,妈妈来看你了。
坏人都被抓起来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
你在那边,要天天这么笑,知道吗
风吹过,向日葵轻轻摇曳,像是在点头。
我哥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着我的头顶。
我们就这样站了很久,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我哥忽然开口:倩倩,都过去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我,你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
哥,我轻声说,我的人生,在星星死的那天,就已经结束过一次了。
车内死寂,我哥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
我转过头,扯出一个苦笑。
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开始新的生活。
而是在这片废墟上,想办法,重新活一次。
哥!
我眼睛亮得惊人,你帮我要回来的那些财产,都在你那儿吧
在,都给你存着呢。
帮我拿出来,我声音发颤,我要成立一个基金会。
我哥懵了,什么基金会
法律援助基金会。我一字一句道,就用星星的名字命名,叫‘星星基金会’。
专门帮助那些在婚姻中受到不公待遇,却没有能力反抗的女性。
我抓住他的胳膊,近乎恳求。
陈建军和林晚秋这样的人,世上还有很多。
我经历了这种痛,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再走一遍我的老路。
我没钱时,有你帮我。可她们呢
我哥的眼圈瞬间红了。
他一把抱住我,声音哽咽:好......哥帮你!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我哥忙得脚不沾地。
注册,租赁场地,招聘律师。
我把所有追回来的财产,全部投了进去。
很多人说我疯了,我置若罔闻。
基金会成立那天,没有仪式。
我站在门口,阳光照在星星法律援助基金会几个字上,镀了层金光。
阳光落在身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