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为儿子办了葬礼,只有我一人。
没有花圈,没有悼词,只有一方小小的墓碑,刻着他甚至来不及拥有的名字。
我站在那里,风吹乱我的头发,泪水早已流干。
厉北辰被关进了安保最严密的精神病院。
精神失常,涉嫌谋杀,这是官方给他的罪名。
我听说他被关在白色的房间里,四壁空荡,连一根能伤害自己的线都没有。
苏小姐,厉先生今天又发作了。医院的护工打来电话,声音疲惫,他把病房砸得一片狼藉,喊着要见你和孩子。
我挂断电话,继续给花浇水。
水珠顺着叶片滑落,像极了那天他跪地求饶时的眼泪。
第三个月,我收到一封信。
信上说厉北辰开始出现幻觉,总说看到儿子在病房角落对他笑,小小的手向他伸展。
然后他会突然崩溃,扑向空气,哭喊着问为什么不让他抱抱孩子。
我把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晚意,他真的很后悔。厉家的管家来访,满脸愁容,他把所有财产都散尽了,成立了一个以孩子名字命名的罕见病儿童基金会。
我抬头看了管家一眼,继续低头整理书架。
他每天都在抽自己的血。管家的声音颤抖,他说要把体内疯狂的血流干净,说只有这样才能赎罪。医生说再这样下去,他会死。
我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窗前。
窗外,春天的阳光正好,照在新生的嫩芽上。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拿起园艺剪,开始修剪我的花草。
管家离开后,我站在镜子前。
镜中的女人眼神空洞,像一具行走的躯壳。
我伸手触碰自己的脸,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那颗七窍玲珑心死了,连带着我的所有情感一起埋葬。
第六个月,有人说厉北辰在病房里用自己的血画满了墙。
画的全是一个女人抱着婴儿的样子。
医生们不得不给他注射镇定剂,才能阻止他继续自残。
我听完,继续翻看手中的杂志。
第九个月,有人告诉我厉北辰开始绝食。
他说如果不能见我最后一面,宁愿去地狱里陪儿子。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整片海面。
我关上门,走向窗台。
那里有一盆刚发芽的绿植,嫩叶上还挂着晨露。
我拿起水壶,小心翼翼地浇灌。
他的任何消息,于我而言,都如同风过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