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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纪安安突然要进来坐坐。
我有些诧异,随她便吧,反正这个房子过两天房东就要收回去了。
「你家里怎么这么多便利贴」
她突然站起身来,左右环顾着。
粉色的便利贴在冰箱上,写着里面还有多少东西。
我想了想,那好像是阿元很久以前帮我收拾的。
「别开——」
她把冰箱门打开的时候一股腐烂的味道窜出来,连忙捂住鼻子想后退着。
「吴青淮,你怎么…！」
她又去了厨房,碗槽里堆了几个占满油腥的碟子。
「言之从来不会像你这样…」
我有些不耐烦,打断了她。
「我请你进家是看在血缘的份上,不是让你在这抨击我的。」
她又看见垃圾桶里碎掉的病历单。
我突然松了一口气,还好撕碎了。
「你生病了」
她铺垫了许多,语气有些僵硬还是问我。
「身上这些伤哪来的。」
喉咙突然涌上来一股腥甜,我瞪大了眼睛,握住拳头,使劲让自己咽回去。
不能吐…
不能…
让她看笑话。
「滚出去。」
她靠近我,身上还夹杂着一丝饭菜和冬日里阳光的味道,我有些反胃。
「出去！」
我的头里面像有小人正在剧烈的跳动着。
我拽着她,手脚并用给她推到外边,甚至想去厨房拿刀逼她赶紧走。
「滚啊！」
嘴角还是不可控制的溢出了一丝鲜血。
她站在门外看不清表情,我用尽最大的力气关上了门,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一个男孩子。」
「你到底在矫情些什么」
我听见她在门外喃喃。
可我的脑袋里被机器要搅成肉糜了。
房间很安静,我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混乱的钝痛蔓延到我的四肢,我只能拼命撞击着地板,像一条刚上岸的鱼。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9
我想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阿元回来了,站在我身侧。
「青淮,等一会结束了,我带你去治病好不好…」
我有些疑惑。
「可是,我没生病啊。」
她抱着我像要把我揉进怀里。
「对,你没病,你没病。」
纪安安派了专业的化妆师来给我收拾,这是我第一次穿上西装。
我化了妆,更像纪家的孩子。
纪言之又不开心了,生气的说道：「姐,我不想上台了。」
「姐姐。」我也跟着叫。
听我这样喊,纪言之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哭着控诉：「我就是一个冒牌货,你们才是亲姐弟啊。」
纪安安把他拉到怀里低声安慰着,我也想凑过去。
过了一会,她难得柔声对我说：「青淮,你去把妆卸了吧。」
「这是青淮的认亲礼,不是他纪言之的！」阿元把我搂在怀里,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
这个想法有趣,我突然笑出了声。
纪言之开始啜泣了,一副委屈的望着纪安安说：「你们认亲吧,我没关系的,我反正也不是纪家亲生的,有我没我都一样。」
「吴青淮！」纪安安蹙眉警告的望着我。
不过是卸个妆,言之的手表和胸针真好看,好像是姐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我摸摸空空如也的手腕,拉着阿元的手陪我去洗脸。
阿元心疼的望着我：「青淮…这是你的典礼。」
水声很大,我听不清她讲话,只能扯着嗓子喊：
「没关系呀,言之是我的弟弟！」
阿元没在看我,走在外面抖着肩膀掩面哭泣。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难过。
明明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父母。
明明我的家人很爱我——
闪光灯晃在眼睛里,我又开始心悸,不自觉的发抖。
纪言之握住我的手甜甜的对媒体宣布我是他的哥哥。
我只觉得陌生。
我身侧的人是谁
她为什么要把我固定在台上。
好多张脸。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话。
妈妈呢,妈妈不是说要回家的吗
为什么她在婚礼上,为什么她身侧是别的男人。
我不认识台上的两位老人,他们不是我的爸妈。
那我！
我是谁呢。
我越来越惶恐了。
阿元呢,我看不见她。
我用力扶住纪言之的胳膊,指甲不自觉的陷进去。
他突然大叫一声,眼神里满是惊恐——
「我错了！别打我！」
他又接连着向我道歉,我望向他时,他竟然挑衅的冲我笑,还压着声音说：「吴青淮,别以为家里给你开个认亲礼,你就是纪家真少爷,你不过是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