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张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一步步逼近我,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毒蛇吐信,字字恶毒:
迎回去哈哈!晚了!
我告诉你,你那个下贱胚子的娘,活着的时候勾引老爷,死了也别想安生!她的牌位我早砸了!烧了!灵堂也拆了!连她的尸骨......
张氏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我让人刨出来,喂了城外的野狗!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就因为她!就因为她!老爷才......
轰——!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一片空白之后,是无边无际的血红!砸了烧了尸骨喂了野狗!
娘......那个只存在于模糊记忆和柔姨娘讲述里的、温柔美丽的娘亲......
她死后,竟连一抔黄土都没能留下竟被如此恶毒地挫骨扬灰!
一股撕裂心肺的剧痛和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猛地扑过去,只想撕碎眼前这个毒妇!
贱人!我杀了你!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嘶吼。
旁边的李修远和几个家丁慌忙拦住我。
混乱中,我爹,那个永远沉默、永远偏袒张氏的男人,终于闻讯赶来。
他看到我疯魔的样子,又看到张氏那副豁出去的狰狞嘴脸,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住手!都住手!他声音发抖。
我被人死死架住,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我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我爹,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好!好一个镇远侯府!好一个嫡母!陛下旨意迎回牌位,你们竟敢如此!抗旨!这是抗旨之罪!
我猛地甩开钳制,指着张氏,又指向我爹和李修远,每一个字都像淬了血的冰凌,狠狠砸在地上。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敲登闻鼓!去告御状!我要告诉陛下,宣宁侯府不仅苛待庶子、吞没私产,更包藏祸心,早就与北狄暗通款曲!我要你们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一个都别想跑!
我爹浑身一哆嗦,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踉跄着差点摔倒。
逆子,疯子...
张氏那疯狂的得意也僵在脸上,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她指着我: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你们,就等着诛九族的圣旨吧!
我狞笑着,目光扫过他们惊恐万状的脸。最后,我在他们千求万求中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冲出这令人作呕的侯府。
回到王府时,天已经擦黑。
府里气氛不对,下人们脚步匆匆,脸上带着惊惶。
我心猛地一沉,顾不得满身疲惫和未散的戾气,拔腿就往叶昭的院子跑。
卧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叶昭斜靠在床头,脸色白得透明,像上好的宣纸,一丝血色也无。
床边铜盆里,赫然有一小滩刺目的、暗红的血!
老将军守在床边,眉头紧锁。
王爷!我快步跑到床边,声音都变了调。
叶昭听到声音,费力地掀开眼皮。
她,竟然醒过来了。
可现在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她似乎想对我笑一下,嘴角却无力垂下。
怎么会吐血
我抓住她冰凉的手,那寒意直透心底。
无妨......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力气,就是......有点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府里上下......城外施粥......安置流民......都做得......很好......替本王......积了大德......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目光温柔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诀别的平静,谢谢......你......
王爷!您别说话了!大夫呢神医呢
我急得转头看向王老将军。
老将军沉重地摇摇头,低声道:昭儿当年在漠北受的暗伤,加上如今蛊毒入体,一直靠内力压制,只能......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老将军的声音哽咽了。
油尽灯枯......吊着最后一口气......这几个字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我猛地抬头,看向老将军,眼神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老将军!王爷体内的蛊毒......是不是......是不是需要至阳之气才能彻底逼出是不是......需要......
后面的话,我羞于启齿,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老将军猛地一震,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精光,死死盯住我:
你......你是说......阴阳交泰引阳入体,逼出蛊毒这......这确实......是古书上记载的唯一解法!但......但此法凶险万分!这和平日夫妻之事不同,极其损耗男子精气,稍有不慎,你可能立刻......
我没事!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目光转向叶昭,声音带着颤抖却无比坚定,王爷!您信我一次!您......您愿不愿意......把自己交给我,让我救您
叶昭涣散的目光似乎凝滞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我。
那双深邃的凤眼里,先是极度的愕然,随即点了一下头。
然后,她眼睫一颤,彻底失去了意识。
王爷!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快!没时间了!
老将军当机立断,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塞到我手里,眼神复杂而凝重。
这是催情引能助你。事不宜迟!记住,稳住心神,引导气息!一切......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