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是被陈墨的军靴磕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震醒的。
后脑勺传来钝痛,他本能地想抬手摸,却在触及胸口时顿住——那里有块带着L温的青铜,触感像块烧过的炭。"醒了?"苏婉儿的指尖覆上他额头,带着点茉莉香粉的味道,"宴会厅塌了,我们被传送到......"
林深撑起上半身,石板缝里的寒气立刻渗进后背。
四壁的符文在昏暗中泛着幽蓝,最中央那个刻着"李九渊"的符号亮得刺眼,像只盯着他的眼睛。
他低头看向掌心,青铜怀表正贴着皮肤,背面的星图与密室年轮严丝合缝,而表盖上不知何时浮起一行细字,淡得像水痕:"逆转之门,在于你所遗忘的真相。"
"表盖。"他喉咙发紧。
苏婉儿凑过来,发梢扫过他手背:"我刚也看见了。"她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什么,"李九渊的实验总爱留钥匙,但钥匙从来不是现成的。"
"齿轮呢?"陈墨突然出声。
这位前军人单膝跪地,枪口始终对着石室角落——那里有团阴影正诡异地蠕动。
林深这才注意到怀表壳内空得离谱,本该是齿轮的位置凹着个月牙形凹槽,此刻正发出萤火虫似的微光。
"咔——"
石室内响起磨牙般的摩擦声。
林深的后颈瞬间绷直——四壁的符文开始流动,从"李九渊"那个符号开始,蓝光顺着刻痕蔓延,整间石室竟像被无形的手拧动,地面缓缓倾斜。
"抓紧!"陈墨扑过去拽住柳烟的胳膊。
柳烟的银簪在晃动中划出冷光,她盯着旋转的墙壁:"符文排列在模仿星轨......和密室的时间刻度一样。"
林深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幻境里刀疤林深说的"时间实验"、镜像碎片里1923年的自已、还有每次循环都失效的"残影预知",所有碎片在旋转中拼凑——李九渊的装置不是简单的循环,是用符文锚定时间坐标!
"小七!"他突然喊。
沉默的少年立刻抬头。
小七总爱把铜镜碎片攥在掌心,此刻碎片正折射出细碎光斑。
林深指着墙壁上突然变亮的三个符号:"1923、1945、2003。"这是他在镜像里看见的三个时间点,"用碎片反射光线到这三个符号中间的位置!"
"为什么?"苏婉儿扶住倾斜的墙面,发丝散落在肩。
"时间刻度的间隔。"林深的指尖抵着怀表,"李九渊用这三个年份标记循环节点,中间的空白就是......"
"停止键!"柳烟突然低喝。
她的银簪准确点在三个符号正中央的凹痕,"这里有磁力!"
小七的动作比话音更快。
他举起铜镜碎片,调整角度的瞬间,一道白光精准射进凹痕。
旋转的石室发出刺耳的呻吟,符文光芒骤暗,地面终于归位。
"咔嗒。"
暗门开启的声音像根针,扎破了紧绷的空气。
门后飘来旧书纸页的霉味,混着点檀木香——是间民国风格的书房。
陈墨率先抬脚,军靴碾碎了门口的积灰:"我在前。"
书架上的手稿泛黄卷边,照片用麻绳串成串,其中一张掉在地上,背面朝上。
林深弯腰捡起时,照片突然从指缝滑落——照片里的男人穿着月白长衫,站在爬记紫藤的拱门前,眉眼与他分毫不差。
"1923年9月15日。"苏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正翻着书桌上的日记本,纸页沙沙响,"李公馆血宴命案,唯一幸存者身份成谜......"
林深的手指扣住桌沿。
他想起镜像碎片里的画面:1923年的自已跪在血泊里,颤抖的手按向装置按钮。
原来不是"触发",是"继承"——他就是当年那个幸存者,所以循环才会锚定他的记忆。
"嗡——"
怀表在掌心震动。
林深慌忙去按表盖,却见它自动弹开,凹槽里浮起团虚影,像团被风吹散的雾,却清晰地勾勒出人脸:"你以为你逃出了循环?"那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不,你只是进入了更深的一层。"
书房开始扭曲。
书架像融化的蜡,手稿飘成黑蝴蝶,照片里的"他"突然咧开嘴笑。
陈墨拽着柳烟冲向暗门,苏婉儿捞起小七的后领,林深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怀表却始终被他攥在手心,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走!"陈墨的吼声穿透混乱。
当最后一缕光从暗门消失时,林深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
他回头的瞬间,看见照片里的"自已"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他后颈——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是他从未注意过的旧伤。
霉味被潮湿的土腥气取代。
林深踉跄着站稳,发现众人置身于一条地下长廊。
墙壁渗着水珠,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像有人正踩着他们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跟上来。
"这是......"苏婉儿的声音裹着寒气。
林深摸向怀表,表盖不知何时闭合了,凹槽里的光却更亮了,亮得像要烧穿青铜。
他望着长廊尽头的黑暗,突然想起幻境里刀疤林深龟裂前的眼神——不是恐惧,是不甘。
原来循环从不是困局,是线索。
而他遗忘的真相,或许就藏在这长廊更深处,藏在那个总在照片里对他笑的"自已"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