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颜劫
第二章
青锋破影，灯照残途
金色灯焰在祠堂中央跳动，将赵承宇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斑驳的墙壁上。那些从窗棂缝隙钻进来的黑雾，一靠近灯焰便如冰雪消融，发出“滋滋”的轻响。
“镇界心灯……真的能护我？”
赵承宇喃喃自语，掌心的冷汗浸湿了青铜令牌。他盯着跳动的灯焰，忽然发现火焰中隐约浮现出画面——是父亲正挥舞长刀，在雨幕中与一道黑雾缠斗，刀光劈开黑雾，却总有更多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
“父亲！”
他忍不住低呼，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
就在这时，祠堂的木门“哐当”一声被撞开，狂风裹挟着雨水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一道黑影踉跄着扑进来，重重摔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赵承宇吓得缩起身子，却见那黑影挣扎着抬起头——是侯府的家丁老赵，他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混着雨水淌了一地，嘴唇发紫，显然中了魔气。
“小……小公子……”
老赵伸出手，指节扭曲，“影奴……太多了……侯爷让我……送你走……”
他怀里还护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正是后厨帮工的女儿阿蛮。小姑娘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攥着老赵的衣角，看到赵承宇脸上的疤痕，却没像往常那样哭闹，只是睁大眼睛，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依赖。
赵承宇心头一紧，刚要起身，却见老赵背后的阴影里，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线悄然蔓延，像毒蛇般缠上他的脚踝。
“小心！”
他想起《镇岳秘录》里的描述——影奴的“噬魂影线”，专缠活人的影子。
话音未落，老赵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L像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他怀里的阿蛮被甩到一边，吓得尖叫起来。
赵承宇下意识扑过去，将阿蛮护在身后。他回头时，正看见老赵的影子从地面剥离，化作一道扭曲的黑雾，飘向窗外。而失去影子的老赵，身L软软倒下，双目圆睁，却再无生机。
窗外，更多的黑影在聚集，它们似乎被祠堂里的灯焰吸引，又不敢靠近，只能在雨幕中徘徊，发出类似指甲刮擦木头的刺耳声响。
阿蛮抱着赵承宇的胳膊瑟瑟发抖，小声哭着：“我怕……爹娘是不是也变成那样了？”
赵承宇喉咙发紧。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小姑娘，只能紧紧攥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按住青铜令牌。他能感觉到，镇界心灯的金色光芒正在变弱，大概是自已的力量太弱，撑不了太久。
突然，一道清脆的剑鸣划破雨幕，紧接着是“噗嗤”一声，仿佛利刃穿透布料。祠堂外的黑影骚动起来，那些徘徊的黑雾竟开始溃散。
赵承宇探头望去——雨幕中，一道青白色的身影踏空而来，手中长剑如秋水般明亮，每一次挥砍都带起漫天剑影，将靠近的黑影斩成碎片。剑光掠过之处，黑雾蒸腾，露出里面被吞噬的影子，那些影子在剑光中挣扎片刻，便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是……仙宗修士？”
赵承宇眼睛一亮。他在画册上见过，青云仙宗的弟子都穿这样的素白道袍，剑上凝着仙光。
那道身影动作极快，转眼便杀到祠堂门口。她收剑而立，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庞，眉宇间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她腰间挂着一枚玉佩，刻着“清颜”二字。
“里面可是镇岳侯府的人？”
清颜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目光扫过祠堂内的景象，看到老赵的尸L时，眉头微蹙。
“是！我是赵承宇！”
赵承宇扶着阿蛮站起来，脸上的疤痕在灯焰下格外显眼，“姐姐，你是来帮我们的吗？我父亲……”
清颜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的疤痕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赵侯爷在黑风岭主战场，我奉玄尘长老之命来护侯府。你便是镇界者？”
她显然听过传闻。
赵承宇脸一红，低下头：“我……我还没及冠。”
“不必妄自菲薄。”
清颜走进祠堂，长剑归鞘，“镇界心灯因你而燃，这便是天命。”
她抬手一挥，一道淡青色的仙光落在祠堂门口，形成一道光幕，将外面的风雨与魔气隔绝在外，“影奴怕至阳之力与仙光，这光幕能挡一时。”
阿蛮躲在赵承宇身后，偷偷打量清颜，小声问：“姐姐，你会飞吗？你的剑好亮。”
清颜嘴角难得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等魔劫过去，我教你御剑。”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递给赵承宇，“这是清灵丹，能安神定魂，你给她服下。”
赵承宇接过丹药，指尖触到丹药的温热，心中的恐惧竟消散了不少。他喂阿蛮服下丹药，小姑娘的哭声渐渐停了，只是仍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清颜走到镇界心灯旁，凝视着跳动的金色火焰：“心灯已启，却力量不足，你需以血脉之力温养。《镇岳秘录》你记了多少？”
“只背到第三章……”
赵承宇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危难时记忆会更深刻。”
清颜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青云基础剑诀》，你虽不以剑术见长，但学点防身之术总是好的。”
她将竹简放在桌上，“我去清理侯府残余的影奴，你守好心灯与这孩子，切勿外出。”
说完，她转身欲走，却被赵承宇叫住：“姐姐！那些影奴……为什么要抢影子？”
清颜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沉重：“魔域以‘影子’为媒介，吞噬生灵的‘念’——善念、执念、甚至怨念，都能化作他们的力量。你脸上的疤痕，是镇界血脉的印记，能净化魔气，他们最怕这个。”
赵承宇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疤痕，第一次觉得这道让他自卑多年的印记，竟如此重要。
清颜不再多言，提剑冲出光幕，剑鸣声与黑影的嘶吼再次响起。祠堂内，赵承宇看着桌上的竹简，又看了看怀中渐渐睡去的阿蛮，最后将目光落在跳动的镇界心灯上。
金色的灯焰映着他的侧脸，疤痕在光影中明明灭灭。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那卷《青云基础剑诀》，指尖划过冰冷的竹简，仿佛握住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希望。
雨还在下，但侯府的角落里，青锋破影，心灯明灭，已悄然点亮了抗魔之路的第一缕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