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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父亲厉声打断,抬手又是一记耳光。
你借我女儿的名声在外招摇撞骗,如今还敢大言不惭!
陈钺被打得嘴角渗血,终于慌了神,跪地求饶:
李老爷饶命!我是一时糊涂!但我对昭华是真心的啊!
父亲转头对家丁喝道:打断他的腿!我倒要看看,他还怎么考科举!
家丁们抄起棍棒,正要动手,祠堂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住手!别碰他!
众人回头,只见姐姐披头散发,赤着脚冲了过来。
她脸色惨白如鬼,却死死挡在流民面前:爹!您不能动他!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孽障!你还护着这畜生!
姐姐泪流满面,却倔强地仰起头:
他是我夫君!您若伤他,就是逼女儿去死!
父亲怒极反笑:好!好!你既然铁了心要跟这败类,今日我就当没生过你这女儿!
他猛地挥手,来人!把这对狗男女给我丢出府去!从今往后,李家没有李昭华这个人!
家丁们一拥而上,粗暴地拖起姐姐和陈钺。
姐姐踉跄着跌倒,却仍死死抱住流民的胳膊,哭喊道:
爹!您不能这么狠心!
父亲背过身,声音带着怒气:滚!
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姐姐被拖到府门口时,突然回头瞪向我,眼中满是刻骨的恨意:
李昭宁!你满意了!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还!
我微微一笑,轻声道:阿姐,路是你自己选的。
府门重重关上,将姐姐的哭骂声隔绝在外。
父亲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颓然扶住廊柱,长叹一声:
我李家怎会养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上前搀住他,柔声劝慰:爹,您别气坏了身子。
父亲拍了拍我的手,眼中满是疲惫:昭宁,明日你就启程去祖母那儿吧。
这家里乌烟瘴气的,别污了你的眼。
我垂眸应下,心底一片了然。
马车缓缓驶入山间寺庙的青石板路。
远处钟声悠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祖母早已站在寺门前等候,一身素色袈裟,银发挽得一丝不苟。
眉眼间虽布满皱纹,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我下车行礼,还未开口,祖母便伸手将我扶起,目光慈爱而了然:
昭宁,路上辛苦了。
我只字未提姐姐的事,仿佛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
进了禅房,小尼姑奉上清茶,祖母这才缓缓开口:
家里的事,我都听说了。
我指尖微顿,垂眸不语。
祖母轻叹一声,语气却无半分惋惜:
昭华那丫头,自小心高气傲,如今栽了跟头,也是她咎由自取。
我抬眼看她,轻声道:祖母不怪我未曾拦着她吗
祖母手中佛珠捻得飞快:她自己选的路,怨不得旁人。
倒是你小小年纪,却要替她收拾烂摊子,委屈你了。
她忽然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我鼻尖一酸,险些落泪,却强自压下情绪,摇头道:孙女不委屈。
祖母深深看我一眼,拍了拍我的手背:
祖母只盼你能活得痛快些,别学那些蠢人,为情爱赔上一生。
我心头震动,低声道:孙女明白。
祖母满意地点头,从枕下取出一只檀木匣子递给我:
这里头是祖母这些年攒下的体己,你收着。
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祖母都支持。
我接过匣子,只觉重若千钧。
窗外暮鼓响起,祖母闭目诵经,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