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针尖,猝然刺入指腹。
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在柔软的素缎上泅开,如同心口骤然裂开的伤。
他…要上战场了。
那个我曾以为会与他并肩策马,同守山河的地方。
那个吞噬了我兄长性命的地方。
恐惧毫无预兆地攥紧了心脏,比恨意来得更加汹涌猛烈。
大军离开前夜。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沈府的后角门,被轻轻叩响。
青黛警惕地询问,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熟悉声音:「是我。」
竟是萧珩的心腹亲卫,陈锋。
他一身夜行衣,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
「夫人!」他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狭长木匣,双手奉上,「侯爷命属下,务必亲手将此物交予夫人!」
我心中剧震,强装镇定:「他让你给我为何」
陈锋抬头,眼中布满血丝:「侯爷说此去凶险,恐难......恐难全身而退。此物关乎重大,唯有交到夫人手中,他才放心!」
「他还说,」陈锋喉头哽咽了一下,「他对不起夫人!负了当年誓言!他......他不敢求夫人原谅,只盼夫人余生安好!」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沉甸甸的木匣。
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柄剑。
剑鞘古朴,隐有龙纹。剑身出鞘半寸,寒光凛冽,映着烛火,如秋水横波。
我认得它。
这是兄长沈翊的佩剑——青锋。
当年兄长战死,此剑亦不知所踪。萧珩曾说,定会为我寻回此剑。
原来他一直记得。
匣底,还有一封信。
熟悉的字迹,力透纸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十年吾妻:
「见此信时,珩或已赴黄泉。青锋剑归,兄长英灵可慰。吾此生负你至深,百死莫赎。
「然娶薇娘,实为遵先帝遗命,护其父遗孤,掩其身份,免遭仇家屠戮。
「此乃绝密,不能言,不敢言。吾心从未旁骛,唯你一人。
「然身陷棋局,步步荆棘,恐累及于你,故忍痛疏远,盼你心冷和离,远此漩涡。
「今大敌当前,此身许国,再无牵挂。唯愿你与腹中我儿,平安喜乐。
珩绝笔。」
腹中......我儿!
他......他竟知道!
信纸飘然落地。
我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寒。
原来......原来如此!
所有的冷漠疏离,所有的刻意伤害,那场仓促的另娶竟都是为了推开我!为了保护我!
「萧珩——!」一声凄厉的悲鸣冲破喉咙,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腹中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腿间汩汩流下。
「小姐!血!」青黛惊恐的尖叫在耳边炸响。
世界,在眼前旋转着,陷入无边的黑暗。
再次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浓重的药味弥漫在鼻端。
身体像被巨石碾过,虚脱无力。
小腹处一片空茫的钝痛,提醒着我失去了什么。
「孩子......我的孩子......」
我下意识地去摸腹部,那里平坦依旧,却再无那鲜活的生命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