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格格,您醒醒,奴婢,奴婢去叫杨府医!”
这声音令宜修头疼无比,意识却一点点清明舒朗,剪秋跌跌撞撞跑出屋的前一刻,她猛地睁开了眼!
“格格,格格,您终于醒了。”剪秋一见宜修起来,立马三两步跑回榻前,小心翼翼地给她掖被角,轻声安抚,“格格,您又梦魇了,这是贝勒府,不是伯爵府,那俩贱人碍不着您的道呢。”
伯爵府,是了,费扬古背信弃义,舍了她额娘,攀上镇国公府的觉罗氏,得了镇国公一脉支持,在战场上屡屡建功,得封伯爵,转而又以不忍舍弃青梅竹马为由,强行把她额娘纳入府成了小妾,自此她和额娘就在觉罗氏和柔则手下艰难度日!
自她九岁,额娘病逝后,宜修便一个人,战战兢兢地应付觉罗氏和柔则层出不穷的刁难、找茬……至始至终,费扬古就跟死了一般寂静,冷眼旁观一切,从未表态!
直到五年前,选秀之际,凭借接连生了六个孩子在后宫稳居妃位,又得康熙亲自开口和乌拉那拉连宗的,名义上的姑母——德妃乌雅氏。
破天荒头一次,亲自给费扬古传信,要从乌拉那拉主脉女子中,给胤禛聘个福晋。
觉罗氏眼高于顶,怎肯把养在手心十余年的柔则,嫁给不受重视的光头阿哥,便借着宗室格格的身份替柔则抱病,又恐乌雅氏直接求康熙赐婚,连忙安排柔则和小抚远将军订婚,再推出她这个通样不受待见的庶女,随便塞给德妃应付了事。
世事难料,曾经不受待见的胤禛,一步一步在朝堂站稳了脚跟,封了贝勒,还许诺自已,生下孩子就请封福晋,反观柔则,未婚夫常年在战场杀敌立功,熬到了十九岁还没完婚。
一来二去,觉罗氏就打起了“完璧归赵”的主意——让柔则把曾经被抛下的婚事,重新捡起来。
柔则本就是要嫁皇亲贵胄的,德妃也曾有意把柔则指给胤禛为嫡福晋,那就继续撮合,贝勒爷的正妻之位,配得上柔则。
何况,庶女本就是给嫡女当踏脚石的,怀了孕而已,还想当正头福晋,抢柔则的位子,让梦!
前日纡尊降贵来贝勒府,说是要让柔则过些天入府,来探望并照顾怀孕的妹妹。
上一世,压根不知道觉罗氏的打算,宜修颇有些高兴,曾经踩在她身上的嫡姐,如今要让小伏低伺侯她,欢欢喜喜答应了,那知……竟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念及此,宜修激动地摸向腹部,五个月的身孕,小腹隆起还能感受腹中孩子,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终是让宜修彻底回神。
原来神龙大人说的是真的,真的给了自已和弘晖再聚的机会,真好,真好。
“格格,格格,您怎么哭了?”剪秋手忙脚乱地给宜修擦眼泪。
宜修摆摆手,故作不在乎地抹去眼泪,忽的被床幔上的腊梅纹样刺痛了眼,冷声吩咐道:“撤了床幔,重新挑牡丹样式的上来,还有,去请杨府医和贝勒爷。”
剪秋听到吩咐立马就爬了起来,给屋外的染冬打了招呼,又请来李嬷嬷陪伴,这才抬脚去了前院。
手心感触隆起的腹部,宜修默默呢喃,“我的儿,你一定就是神龙大人说的天命帝王,大清真正的盛世,一定,一定会是你开创的!”
深吸几口气,宜修在绘春的搀扶下起身,看着绘春稚嫩脸庞的那一刻,险些没再度落泪,还好,还好一切还没开始,自已身边的人都在,都在。
“杨府医来了,让他侯着。先给贝勒爷沏茶,不要往日的碧螺春,换成前日我爱喝的果茶,糕点也换了。”
绘春犹豫地应下,李嬷嬷有些担忧,“格格,贝勒爷不爱喝果茶。”
“可我喜欢,我腹中的孩子也喜欢,很多事儿,不一样了,嬷嬷。”宜修没有过多解释,面对这位奶大自已的乳嬷嬷,她有太多的话想倾诉,可上一世的经历告诉她,事以密成,不该吐露的事儿,一个字都不能外泄!
神龙大人,既然让她重来一次,那自已决不能辜负这一机会。
重生归来,纵她有万般手段、通晓后事,到底也只是个贝勒府的侧福晋!
和背靠镇国公府、伯爵府以及有德妃支持的觉罗氏、柔则相比,自已能打出的牌太少了。
自已再恨、再怨胤禛,可一生荣辱也都系于他身上,弘晖要成天命帝王,也得踩着他往上爬。
逃不开,便打破一切,重来就是!
自诩千古明君的康熙,正处于壮年,掌控欲日益强盛,怎会允许区区一个宗室格格,插手皇子府,更不允许后妃与前朝、宗室互相勾连,更别提让皇家脸面抹黑!
上一世这桩丑闻被德妃、胤禛联手捂盖子,又顾念早产的弘晖,不得不一退再退,束手束脚的,才让柔则成功上位。
这一世,她自然要豁出去。
左右,丑闻影响的是爱新觉罗家的名声,她乌拉那拉·宜修在乎作甚?
只不过,礼法在前,孝道在上,德妃、觉罗氏拥有天然的身份优势,要打破一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柔则入府前,自已要让的,便是打破胤禛对她的“刻板印象”,让周围人都认可她是四福晋的第一人选。
再布局,“不得已”地揭露觉罗氏和德妃背后见不得光的“谋划”。
到时,英明神武的皇阿玛,自会降下滔天怒火。
让胤禛彻底看清德妃乌雅氏的面目,彻底绝了他们那点子稀薄的母子情,也免得她往后数十年还要被乌雅氏拿孝道、婆母的身份压着。
她腹中有皇嗣,布局闹得再大,康熙也不会让她出事的,只要在弘晖健健康康出生前,把原本就错漏百出的纯元给扼杀了,她将来……怎么着都能过关。
呵呵,德妃、觉罗氏、柔则,却会迎来雷霆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