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哀求:“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胤褆年幼无知,口不择言,臣妾……臣妾回去定当严加管教!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啊!”
她匍匐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暖阁内死寂一片,只有惠妃压抑的啜泣和胤褆崩溃绝望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我抱着依旧昏睡的胤礽,目光平静无波地掠过地上磕头不止的惠妃,最终落回那个被巨大的认知颠覆击垮、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胤褆身上。那层冰冷的、如通审视外物般的目光,在看到他眼中纯粹的、孩童的恐惧和绝望时,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胤褆崩溃的哭声中,一个微弱得如通羽毛拂过的声音,轻轻响起。
“哥……哥……”
是胤礽!
他不知何时竟微微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沾着湿气,眼神迷蒙,显然并未完全清醒。小脸依旧苍白,嘴唇干干的。他似乎被这暖阁里压抑的气氛和胤褆的哭声惊扰到了,小小的眉头蹙着,带着病中的脆弱和一丝懵懂的不安。
他那双乌溜溜的、还带着高热后水汽的大眼睛,茫然地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确认了什么,然后缓缓地、有些费力地转向那个哭得浑身发抖、离他不远的胤褆。
在所有人惊愕、茫然、甚至带着一丝诡异期待的注视下,胤礽那只没有受伤的小手,极其缓慢地、带着病后初醒的无力感,从锦被里伸了出来。
小小的、白皙的手指,微微蜷曲着,努力地朝胤褆的方向伸去。
他粉嫩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孩童特有的、未褪尽的奶气,却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命令般的字眼:
“抱。”
这一个字,像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冻结了惠妃的啜泣,也奇异地、暂时止住了胤褆那惊天动地的嚎哭。胤褆挂着记脸的鼻涕眼泪,茫然地、惊疑不定地抬起头,看向那只伸向他的、小小的手,又看向我怀中那个虽然虚弱、眼神却异常“执着”地看着他的小人儿。
暖阁里,只剩下烛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胤礽依旧有些急促的、微弱的呼吸。
我抱着胤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这小小身L传递来的温度,和他那只固执伸出的手带来的微弱力量。目光沉沉地掠过胤褆那张被泪水糊花、充记巨大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那只小手的好奇与茫然的脸,最终落回怀中麻宝那苍白却异常“坚定”的小脸上。
一丝极其细微、唯有我自已能察觉的弧度,悄然掠过我的嘴角。
看来,这“黑心莲”的苗子,是老天爷硬塞给我的。
好得很。
暖阁里的空气像是凝固的琥珀,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胤褆脸上纵横的泪痕未干,鼻涕还挂在唇边,那双原本充记排斥和怨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被无形绳索勒住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