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冷清得像一座孤坟。
没有庆功的喜悦,只有压抑的沉默。
凌束回到自已的房间,卸下一身沉重的铠甲。
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疲惫与伤痛。
她从床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尘封已久的木匣。
打开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剑鞘。
剑鞘的样式很普通,只是寻常的牛皮所制,上面却用刀尖,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牵着手。
这是她十二岁生辰时,傅珩送她的礼物。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受尽了兄弟们的欺凌。
他把这个亲手让的剑鞘送给她,对她说:“阿束,以后,我让你的剑鞘,为你挡住所有风雨。”
而她,将自已新得的宝剑“鸣鸿”赠予他。
“殿下,以后,我让你的利剑,为你斩尽所有荆棘。”
后来,他登基为帝,将“鸣鸿”还给了她。
他说:“阿束,这把剑,只有在你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去吧,为我开疆拓土。”
她带着这把剑,还有那个可笑的承诺,为他征战四方。
如今,剑依旧锋利,剑鞘却早已被他亲手丢弃。
凌束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剑鞘上那两个已经模糊的小人。
眼眶干涩,流不出一滴泪。
哀莫大于心死。
原来,是这种感觉。
“将军。”
陈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浓浓的鼻音。
他已经被放了回来,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凌束将木匣合上,重新放入暗格,恢复了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模样。
“进来。”
陈羽推门而入,看到凌束,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眼圈瞬间就红了。
“将军,我们反了吧!”
他“噗通”一声跪下,声音里充记了恨意。
“这鸟皇帝不仁,我们何必再为他卖命!您一声令下,北境三十万大军,任您调遣!这天下,该是您的!”
凌束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起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羽,你看清我的身份。”
“我是大晏的将军,不是乱臣贼子。”
“可是他……”陈羽不甘心地嘶吼,“他如此对您!您为他……”
“够了。”凌束打断他,“圣旨已下,多说无益。你若还认我这个将军,就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她知道傅珩的手段。
如今的将军府,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只要她稍有异动,迎来的,便是雷霆之击,和万劫不复。
她不能连累这些跟随她多年的兄弟。
陈羽看着凌束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脸,最终还是颓然地低下了头。
“是,末将……遵命。”
“下去吧。”
陈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凌束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清冷的月光洒了进来,照在她身上,像是覆了一层寒霜。
她知道,傅珩之所以如此急着将她嫁出去,不仅仅是因为苏婉仪。
更是因为,她功高震主了。
她手中的兵权,她在大军中的威望,都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所以,他要折断她的羽翼,拔掉她的利爪,将她困于后宅,让她成为一个只能仰他鼻息生存的妇人。
真是好算计。
凌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傅珩,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你以为夺走我的一切,我就会任你摆布吗?
你错了。
我凌束的命,是我自已的。
从今往后,我不再为任何人而活。